尹振亮
清明时节,我随县里组建的英烈祭奠人员去边防某地一个烈士陵园凭吊。一路上,天公大有“春雨催泪祭英灵,万山叩首谒忠魂”之势,时而细雨纷飞,时而暴雨倾盆,却阻挡不了人们前去祭拜英烈的脚步。
踏进烈士陵园的大门,前来祭扫的人员熙熙攘攘。放眼环顾,陵园有数十亩宽,成百上千的烈士忠骨与英魂就安息在山谷中。葱郁的苍松翠柏环抱着,坟冢一排排,分区分片,全用大理石镶嵌着。目睹烈士墓碑上一颗颗闪烁的红五星,仿佛看见烈士们的眼睛,一双双晶亮晶亮的,恰似天上星星,微笑着,穿透寰宇,刺向广袤大地。
墓碑上的祭祀文告诉我们,躺在一块块墓碑下的英雄,都正处于开花的年岁,按照我们家乡人的讲法,都是些“冒火后生”。
烈士陵园的东北角,一座烈士墓前,一位老阿妈泪眼婆娑地告诉大家:这里躺着的是她的丈夫,曾任前沿通讯连的连长。丈夫是在大部队进攻前潜入敌人阵地的,当前沿阵地与后方的通讯线路被敌人炸断、无法连接时,丈夫毅然把自己的人体当成连接线,两只手分别拽着两端的线头,让电流通过,确保了通讯正常。可怜啊,他却被电流烧成焦炭一样……老阿妈的声音渐渐哽咽了,我们随行的人员也流泪了。
身边曾经参战过的一位老连长,远眺着陵园上空的白云说:“要知道,作为军人,不管是干部还是战士,心中只有军旗在,精神在,力量在,祖国在。心中只有胜利,只有第一,别无选择。”
靠近一群来自湖南邵阳某地的祭奠人群,只见一位烈士的母亲在两位中年妇女的搀扶下,站在一块墓碑前,手捏着一块纱巾,头发全白,眼窝里聚满泪水。一位身着人武干部服装的中年汉子站在人群前介绍:这是我们县的一位战斗英雄,你们看这墓碑上,是一等功功臣,全国优秀共产党员,他是一位“黄继光式”的人物。当年,部队马上要发起进攻,而敌人的暗堡突然暴露,卡在了部队前行的道路上。他作为尖刀排的排长,主动请缨,冒着枪林弹雨,背上炸药包,潜伏到暗堡前,使尽全身力气将炸药包塞进暗堡后,毅然用自己的身躯死死地顶住了敌人的枪口,让疯狂的子弹穿透身体。几秒钟过后,随着一声巨响,敌人的暗堡被炸毁,为部队快速进攻扫平了障碍,而他却把自己年仅22岁的生命,定格在了广西边陲的这片热土上……
我每走过一座坟茔,就像自己曾经告别军营时,与青春年少的战友在做一次心灵倾诉;每阅读一块碑文,就像看到了战友们那一张张如山花般灿烂的笑脸。
伫立陵园之中,我真的看到了一双双眼睛,犹如大海导航台上的灯光,照亮了人们前行的航向;真的见到了一张张笑脸,酷似陵园门口正在盛开的木棉花。移步陵园中央,生怕惊扰了安息中的战友。正当我要离开陵园之际,同行一位老兵又讲起了一个令人心痛而又温情的故事。
老兵当年所在的连队,有位战友在上战场的前一个星期回到湖北某地老家,准备与已经恋爱了三年之久的未婚妻举行婚礼,可部队开赴前线的命令,让他与未婚妻成为了永别,留下了永世无法见面的“遗腹子”。这位战友在上战场前给班上的战友留下遗言:要是他战死疆场,请大家帮忙把他苦命的母亲和孩子照顾好。他是家里的独生子,老爸在他5岁时,就因为在冰天雪地里救人,离开了人世,是他母亲到山里烧炭卖,给别人做苦力活,才把他拉扯成人……几十年过去了,班上的战友每年到了清明、中秋、春节,都会轮流赶到湖北,去陪同“老妈妈”开心过节。现在老妈妈快90岁了,身体还很健康。他孩子读书交学费买衣服、买文具之类的事情,从没让老人家负担过……
烈士,一个让人敬仰而又充满力量的词汇;烈士陵园,是他们叶落归根的灵魂家园,更是华夏儿女“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精神源泉。正如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董必武先生所言:“辉煌烈士尽功臣,不灭光辉不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