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鸣
乙巳蛇年的脚步悄然临近,喜庆的氛围弥漫在大街小巷。在这万象更新之际,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一种神秘的生物——蛇。
在幽静深邃的山林间,蛇是悄无声息的隐者。作为生肖,蛇象征着美丽多姿、灵活多变、以柔克刚。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长河里,从古老的传说到民间的崇拜,从神秘的图腾信仰到丰富的艺术呈现,蛇的身影无处不在。
文化信仰里的神秘符号
作为一种古老而原始的爬行动物,蛇无足却能在水陆畅行无阻,冬眠或蜕皮后宛若新生,种种特质令古人恐惧、敬畏,并将其神化。在龙这个神兽图腾尚未完全演化定型之前,蛇被古代先民视为崇拜的对象,有些甚至可能被当作部落图腾。
古代神话中,蛇常常作为神怪的原型出现。中国上古神话中的天神,传说中的人类始祖、三皇五帝中的青帝伏羲,以及华夏民族人文始祖、福佑社稷的正神女娲,都是人首蛇身的形象。玄武,作为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北方之神,也是龟蛇合体的形象。楚人先祖祝融与蛇之间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甲骨文、《山海经》的记录,到青铜器、画像石上的图像,蛇的灵影遍布中国早期文明。《山海经・大荒北经》中的“又有神,衔蛇操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名曰强良”;以及《楚辞・九怀》中的“腾蛇兮后从,飞駏兮步旁”,都生动地展现了蛇在神话世界中的独特地位。
两湖之地,作为楚文化的核心腹域,星罗棋布的湖泊沼泽、繁茂葱郁的草木,构筑起蛇类繁衍栖息的理想家园。楚人在这片土地上的日常起居中,频繁地与蛇邂逅,这一特殊的际遇,自然而然地反映在了文化之上。楚人对蛇的情感,犹如一团错综复杂的丝线,交织着敬畏、尊崇与恐惧。
楚人自称蛮夷,《说文解字》“虫”部有:“南蛮,蛇种,从虫,亦声。”中原甚至干脆称南方民族为“蛇种”。楚人所居之地是古代的“三苗”之地,《山海经・海内经》记载:“有人曰苗民。有神焉,人首蛇身,长如辕……”苗蛮集团就以蛇为图腾。
在楚地的原始信仰里,操蛇、珥蛇、践蛇的形象往往与神巫紧密相连。它们被视作神巫与神灵沟通的媒介,拥有着神秘的力量,是权力与权威的象征。湖北曾侯乙墓彩绘内棺及五弦琴上反复出现的珥蛇、践蛇神人形象,为我们揭开了楚地神秘宗教仪式的一角。马王堆帛画中,龙蛇反复出现,总共有六处之多。在战国秦汉时期的文献中,蛇能飞升,与凤、龙、麒麟等动物一同出现,作为圣人得道、神人升天的随从。楚墓出土的陶器、青铜器、漆器,以及马王堆汉墓中,还出土了很多带有蛇图案的文物。
古老器物上的蛇影幢幢
自新石器时代开始,先民的器物上就出现了蛇的形象。在出土的文物中,无论是陶器、铜器、瓷器,还是瓦当、铜镜,都能见到蛇的身影。这些文物上的蛇形象,或描绘、或刻画、或雕塑,形态逼真,生动活泼,充分展示了古人对蛇的深刻认识和丰富想象。
楚地艺术中,从青铜器的庄重威严到漆木器的细腻灵动,从陶器的质朴厚重到帛画的飘逸奇幻,蛇的形象贯穿其中。长沙、常德、张家界等地,都曾出土过带有蛇形象的文物。其中,单一蛇图像是最为常见的类型。在铜器、陶器与漆木器中,它们或是以写实之态,生动鲜活地展现蛇的灵动身姿;或是以抽象之形,化作铜鼎、陶壶上别具一格的钮或足。常德黄土山板栗岗楚墓曾出土过一件饰有蛇形钮的陶壶,盖顶有三个“S”形蛇形钮,直立着,头部平视前方,尾部高高翘起。桑植朱家台战国墓也出土了一件陶鼎,耳部饰有两个对称的“S”形蛇纹。
除此之外,蛇与龙、凤、鸟、鹿、蛙、猴等动物相互交织,形成了组合蛇图像、操蛇图像、践蛇图像和啖蛇图像,在器物上构成一幅幅充满想象力的画面。在长沙地区楚墓出土的鸟纹铜戈鐏上,云纹缭绕之间,飞鸟振翅欲飞,身旁两条小蛇蜿蜒相随,一静一动,相互映衬。
作为蟠蛇形象高度抽象化的结晶,蟠虺图像在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地大为流行。在青铜器的表面,或是漆器的细腻纹理中,它们以独特的几何图案,展现出楚文化独特的艺术审美。长沙茅亭子楚墓出土的漆剑椟,剑椟之上的蟠虺纹,与云纹、变形回纹相互搭配,层次分明,尽显工匠的精湛技艺与奇思妙想。
1963年出土于湖南衡山霞流,现收藏于湖南博物院的蛇纹铜尊,是湖南出土的一件具有代表性的蛇纹文物。这件春秋时期的尊,高21厘米,作为酒器,其造型古朴典雅。此种形制的尊,在中原地区常见于西周时期,而在湘江流域,却姗姗来迟,直至东周时期才现身。此尊的装饰较为特殊,颈部和圈足饰分割成三角形的几何纹,腹部饰蛇纹,每一组的边缘饰有鳄鱼纹。口沿饰一周首突起、身尾卧伏于器壁上的蛇纹,多做两头相对,其中一处三头相对,是目前仅见的一件口沿处作如此装饰的尊。
回首过往,蛇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新的一年里,祝愿大家在乙巳蛇年,如蛇般灵动坚韧,在生活的舞台上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共同续写中华民族文化传承的绚丽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