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元
刘云、戴剑等6位画家创作的山水长卷《天下洞庭》,高1.45米,长17米,是“大美潇湘”美术创作工程的成果之一。长卷以传统浅绛山水画法,呈现一幅新时代的生态洞庭、文旅洞庭,绽放了艺术洞庭之葩。
重睹“生态洞庭”
《天下洞庭》最突出的特色,便是对生态洞庭的描绘:
大湖安澜。长卷画面约有五分之三的水面。这水颇不同往日:近处碧波粼粼,涟漪翻卷,沙鸥展翅;中景云帆数点,货轮几艘;远处,水天迷蒙,君山隐约。不见翻江倒海、樯摧楫倾的汹涌气势,更没有百舸争流、捕捞箱养的过往“盛况”,连古人耽恋的“渔歌互答、此乐何及”也不见了(洞庭湖禁渔)。大湖呈现的是一派静谧、祥和与生机。洞庭湖,仿佛成了主人,是自然的主人,也是画的主人。
人的隐退。山水画中不必有人,但古人的山水画中,又少不了几椽茅屋亭台、几个高人雅士或渔樵行者,以表现所谓林泉高致。《天下洞庭》里没有人,没有现代化的城市,没有装卸起降、百物流通的码头,连舟楫轮船上也看不到人,岳阳楼也不表现游人。人在画中的隐退,是一种匠心的、对生态理念的传达:人必须克制对自然的索取欲,人退湖进,把自然还给自然,才是自然的治愈之道、人的救赎之道。
主体的欣悦。画面上没有人,不等于人的消失。艺术是情感的对象化。所谓无我之境,也是有我之境。面对这幅长卷,面对如有生命、如含化机的湖水山石云气,面对和谐交融的自然,我们能不感受到造物的欣悦、主体的欣悦、画家的欣悦,也因此满怀欣欣之感吗?
呈现“文旅洞庭”
长卷画面紧扣洞庭湖的自然景观和历史人文景观来展开:
湖是最大的景点。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前人已然论定。长卷从岳阳楼视角,描绘了一幅亦古亦今、亦旧亦新的洞庭画面。单是湖上云帆与轮船的交驰,就给人时空交错的感觉。湖又必然离不开山。长卷以五分之二的山石树木,包括君山岛、幕阜山、石牛寨和远远近近有名无名的山峦,与那五分之三的水面,共构成山环水绕、山重水复、山水相依相安的胜概。苏东坡曾慨叹“故乡无此好湖山”。长卷中的湖山,便是这样的“好湖山”,是一种悠然自洽的生活方式,是人们的诗意栖居,是游子满载的乡愁。
楼是主聚焦点。岳阳楼当然是洞庭湖景观中最富底蕴的文旅景观,长卷的中心聚焦点便是楼,湖也好,山也好,都围绕它来聚散。如果说洞庭湖是天地之眼,岳阳楼便是眼中之眸,是画家必点之睛。刘禹锡的“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只是实话;黄庭坚的“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阳楼上对君山”,便更激发人的悬想与向往了。
祠是文化的渊薮。那位憔悴的骚人鼻祖行吟泽畔,“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最后为故国一跃沉沦,后人在那“蓝墨水的上游”汨罗江畔建了屈子祠。自此以后,凡服膺湘楚文明、湖湘文化的人,未有不来此凭吊的。
长卷取的是岳阳视角,文旅景观都取材岳阳,美术作品毕竟不是绘制洞庭全图、地图。
绽放“艺术洞庭”
承陈出新的技法。长卷构图上继承平远为主,结合高远、深远的长卷山水法,取散点透视,移步换景,使人目不暇给。在内容与形式的处理上,注意眼前景与心中景、意中景统一,写实与写意结合。特别值得肯定的是,在融合西画写实精神的基础上,把传统中国画“写”的工夫与意味做得很足。无论是山石的皴擦、水波形状的细描、草木线条的勾勒乃至云水的晕染,都体现着摇曳生姿的线条节奏,和浓淡枯涩变化的旋律感。
阔大的境界与雅逸的诗意。总体上,长卷营造出楚天清秋、平湖千里的阔大之境,给予观者高标远举、心胸豁然之感。但中国画是最讲究辩证法则的,大与小、多与少、动与静、高远与细微总和谐地统一着。画面上,山的高峻与湖的开阔,近景的细腻与远景的浑茫,微波粼粼、林木精细的纤毫毕露之美,淡施浅绛与墨写苍松呈现的素雅之感,都内含着既阔大又纤微、既雄强又柔美的张力,荡漾着一种清纯、质朴、沉潜的诗意。
中华美学风范的张扬。长卷体现恬淡从容、清和雅逸的风格。笔墨上仿佛漫不经意、不着痕迹,色彩上清浅淡雅、空灵通透,传递着松风流水天然调般的美感,贴合着也折射着向内、和谐、中和的民族心理、传统文化精神,是对中华美学原则的实践和风范的高扬。无论如何,中国画的质地必须是中国的、传统的、以我为主的。
鲁迅曾经“敢遣画家新意匠,只研朱墨作春山”,我们观赏《天下洞庭》,自有种泛舟春山春水的满溢的欢愉和幸福感。这要归功于画家们的创造,更要归功于我们这个伟大而幸福的时代、国度。但我们在领受“四面湖山归眼底”的胜景之际,还需有“万家忧乐到心头”的担当,像习近平总书记怀念焦裕禄的词所写的,“绿我涓滴,会它千顷澄碧”,为更美的洞庭、更美的中国、更美的艺术世界而竭尽涓滴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