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鹤群
小保罗年底满八岁,正在读小学二年级。这两年,他每个星期六搞一次美术创作,辅导老师属新印象派或者是受过日本浮世绘画风影响的画家,五色笔像山鹰凌空,放得开,这让小保罗视野扩展。
小保罗的画作由三五岁时的线条稚嫩、色彩强烈,变成了果冻般的油彩,或浓烈似火,或狂放不羁,或奇葩怪异,其取法、舍法、非法,可谓“忘笔墨而有真景”。他采用原色点彩,随意涂抹,随意画,有几分狂气,画他对上课的不自由,做作业的烦恼,回家后玩得不痛快的感受。他的作品,是憋了一个星期的宣泄,故涂抹放纵,有凡·高酣畅淋漓的大笔触,有德加的灵动、雷诺阿的感性,更糅合了毕加索的夸张……
这幅油画,明明画绿草丛中矗立的大山,小保罗却在山上横画一杠,说是墨镜;竖涂两笔,说是美国人的高鼻梁;再撸一烟嘴,伸出山外,我认真地问他:“怎么想到要这样画?”他摇头回答:“没想法呀,好玩呗。”
而那幅我很赞赏的《五虎图》,他却说:“我们四个小朋友都画小老虎,不好玩!”
这小子,什么时候都想着玩,怎么又说不好玩嘞?真难以捉摸!然而从这难以捉摸中似也捉摸到了一点,就是小孩子的天趣在于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玩,玩得认真到太雷同了就“不好玩”了。
人谓成年人作画拘谨似鷃雀“翱翔蓬蒿之间”,而大抵少了点“好玩”与“不好玩”的心态,难怪清末玉梅词人感叹“若赤子之笑啼然,看似至易,而实至难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