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睿壑 彭在钦
蔡测海的长篇小说《地方》,是其“三川半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也是最为厚实和深刻的一部。在这部小说中,三川半的人、事、物、情、景都在笔下自由地生长,共同完成了一部展现自然环境与人物悲喜的地方志。
弱化情节式处理
《地方》以时而舒缓时而深沉的笔调描画出三川半的美好家园,正如蔡测海在书的扉页上所写的那样:地方,有风物,也有故事。
这部小说并不像传统小说那样,有着起伏的情节和强烈的故事冲突,甚至可以说,这部小说并没有非常明确的开端和结局,整个叙述过程也都是极为平静和克制。小说将自己对于乡土的记忆打散重组,构成一个个的小片段,让读者在品味的过程中萌发出耳目一新的审美感受。
《地方》中一共可以分成几十个小故事,每个小故事看似毫无关联但又有着内在的联系。在开篇的《守世》一节中,蔡测海以“你一定会守在那里”设疑,让读者介入他的“三川半”世界。接下来的故事都是在三川半这个地方展开的,三川半的村人有着多么独特的个性和气质,村长娘子婀娜多姿又体恤温柔,来到三川半的知青们和右派尽管有着知识分子的清高,但也为这一方热土和民风所感染,与村民们融洽地相处着。《食物和药》《玉米和玉石》《村长谣》等几个章节,明显地展现了三川半人生活的图景,作者朴素平实的文字渲染着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尽显浪漫色彩,读者遨游在其中,感受着笔端流溢而出的温暖与感怀。
打破平衡和首尾环接
蔡测海构筑的“三川半”世界不仅仅作为作家创作的背景而存在,同时也确认了自己作为地方的主体性,呈现出地方叙事本身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在《地方》中,村长和村人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村长娘子从远方来到三川半,将自己生命中独特的文化印记烙入其中。可惜好景不长,村长娘子雨因贫穷窘迫的生活状况而出走离开。时间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村长的女人选择了回归。雨的“出走——回归模式”打破了原本平衡静态的生活模式,直接参与了蔡测海小说的社会文化空间建构,丰富了作品的内涵。
除此之外,小说在叙事空间上还呈现出首尾环接的特点。开篇的《守世》一节,蔡测海就波澜不惊地抛出一个命题,何为守世?为何守世?文本旋即给出了答案。守世就是守住世间各人的名字,人、事、物只有拥有了名字,才能行之不朽,才是到这世上一遭的鲜活证据。因此,名字就像是一个符号贯穿在小说的整体脉络当中。小说最后一节取为《盗名》,与文本开头遥相呼应,“盗名者是个惯犯,他也是最早的失名者。他对一切有名者产生怀疑,像讨债一样盗取名字,制造一个一个无名区。”
如果把小说文本看作是一个圆形场域的话,那么蔡测海的《地方》则呈现出异常明显的首尾联结的特质,对于小说的完整性书写意义重大。
简练明朗,隽永清新
蔡测海的小说刻绘故土家园的秀丽风光以及抒发个人的内心情志,语言简练明朗,隽永清新,极富诗情画意。
在《使劲》一节中,蔡测海娓娓道来:“过日子就是使劲搅拌阳光,不停地搅拌阳光,人就变得强心。力量是阳光的孩子。”在使劲这个人物出场之前,蔡测海对三川半村人的生活有一段相当真实有力的描写,他将力量比作阳光的孩童,赋予阳光以社会身份,进而牵系出使劲这个人来,循序渐进地叙述他的人生故事。
在《有些地方看不见,活着才有意思》这一章节里,蔡测海通过平静的叙述语气阐发对于生命的感慨:“有些地方看不见,活着才有意思。”小说借轴心人物村长之眼洞见世情种种,感悟人生冷暖。人一旦看见了所有的地方,就没什么意思了。蔡测海在小说中通过寓言式的语言,呈示出对生命理想虔诚的感喟,话虽简短,但极有力。
《地方》作为蔡测海“三川半”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作品,倾注了作家相当大的心血。小说中处处流露出蔡测海对于时代、历史、地理和人生的多重感慨,字里行间透射出简练明朗、清新隽永的韵味和风致。
作为当代文坛具备文学地理空间意识的作家之一,蔡测海在《地方》中柔性地展现了对于传统文化的独到认知,努力通过三川半这块风水宝地让无声的文字构筑为一种有声的情境,这体现了蔡测海对于文学实验的一种自觉。
(《地方》 蔡测海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