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波

　　昨晚听到雪粒子“沙沙”响，想象书画家林立的院落里，梅花凌寒独开的情景，兴奋得无法入睡。早早起来，冒着风雪，匆匆前往。

　　几天前，林立先生曾带领我们参观他的艺术天地。走进客厅，艺术气息扑面。墙壁上，悬挂着数幅章草，笔墨古拙，意趣独特，气韵贯通，含蓄凝练。林立四岁时，常给清末秀才的祖父磨墨，耳濡目染，埋下了书法爱好的种子。中学阶段，林立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受到老师的青睐。在老师的点拨下，林立开始临帖练字，首入颜柳唐楷，再临北魏碑版，然后遍临汉碑，并以隶书为圆点，旁及简牍、帛书，再及章草诸家，数十年临池不辍，博采众长，以古为徒，融会贯通，形成了苍润儒雅的艺术风格。

　　靠近客厅的小房，塞满了已经做成展板的作品。林立一张张揭开。古代仕女图，人物造型纤弱秀美，衣纹细柔，设色清雅，脱俗越尘，颇有古意。最吸引我的，是题为“呦呦鹿鸣”的工笔画。月色溶溶，水草溪畔，牧鹿少女洗浴梳妆。微风吹拂，身姿曼妙，朦胧中露出几分矜持和娇羞。几只梅花鹿依偎周围，或交颈贴耳、或注目凝望、或啃食青草，神态各异，栩栩如生。二楼篆刻室里，一盒五十四枚《心经》篆刻，是林立于2016年因缅怀夫人而再次篆刻，寄托哀思。三楼珍藏着包装设计精品，1987年《楹联火柴》盒系列包装，曾获中国包装技术协会颁发的“全国优秀包装装潢设计银奖”。

　　好不容易，匆匆赶到城南的僻静小巷，墙头虬枝横出，殷红点点，心头止不住狂跳。小跑过去，整衣正冠，立于花下，屏声静气，神情肃然，昂首仰面，久久注目：玉枝交错，红梅灼灼；雪霰蹦跳，窸窣有声；幽淡清雅，冷香四溢。凌寒绽放的梅花，隆冬的灵魂！

　　走到大门前，高声喊叫，盼望与林立先生煮水烹茶，对雪话梅。院子里静悄悄，无人答应。冒雪访梅，遇梅而不遇先生，实为憾事。伫立门前，望着偏居一隅的小楼，感慨良多。先生初中学历，自学成才，在书画、金石、美术设计等领域，都有建树。先生并不恃才傲物，仗“艺”狂妄，谦称“游艺草根”，朴实、低调、绝不张扬，不媚俗更不媚权，无傲气却有傲骨，追求艺术境界的自由和灵魂的栖居。斋名“瓦砚”，别号“阅薇居士”，浓缩了先生视名利为浮云，为艺术而活，艺术高于一切的人生态度。“瓦砚”，砚之最贱者。宋代欧阳修有诗句：“砖瓦贱微物，得厕笔墨间。於物用有宜，不计丑与妍。”“薇”，菜之最微者。王安石《字说》云∶“微贱所食，因谓之薇。故《诗》以‘采薇赋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