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中

    去泸溪县潭溪镇新寨坪村踏春。慕名而去的理由很简单，这里古树多，空气好，适应人康养、度假和休闲。

    在镇干部小张的引领下，我与丰裕农业旅游开发有限公司负责人符自元先生见了面，他非常自豪地告诉我，新寨坪获得过不少的殊荣。2016年以来，新寨坪先后被评为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全国重点旅游扶贫村，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湖南省美丽乡村示范村，名头很多，确实让人感到震惊。

    符先生陪同我进入景区。他是苗族，本寨人，也是湘西木雕的传承人，原本在外地搞木雕，发了财，又回到家乡投资搞乡村旅游。

    行走在茂密的森林古道上，沿途古树参天，斜阳穿林，几处明亮几片茵绿，弥漫着森林的气息，一只鸟在高大的栲树上啼，“蝉噪林逾静，鸟啼山更幽”，越发让人沉醉。古树上挂了标牌，备注有树种、编号、树龄、保护级别。我粗略地巡查了一下，发现了树龄有800多年的枫香树，500多年的榉木树，也有一二百年的金丝楠木，每一棵树都硕大无朋，遮天盖地，蔚然成荫。据符先生介绍：第九次全国森林资源清查，发现该村800年以上树龄古树有100棵，500年树龄树有460棵，200年以上树龄树近千棵，品种以马尾松、枫香、古樟、金丝楠木、榉木、栲树、苦槠树种为主，大约有60多种树中珍品。他说：阔叶林为候鸟们提供了良好的生态栖息地，如白鹭、山雀、画眉、竹鸡、金鸡、岩鸡、啄木鸟、鹞鹰等约20余种鸟类常年盘踞在森林中，各类植物品种达到200多种，是天然的生物博览园。

    我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和慷慨，同时也促使我深思。在人类发展中，掠夺自然资源不可避免，人进林退沙漠化现象日趋严重，每年都有森林被毁，特别是古树木被砍伐。以至于原总理朱镕基重游湘西时发出了“葱茏不见梦难圆”的惋叹，后来出台了退耕还林的政策，竭力修复植被保护森林。而新寨坪缘何能够保存了如此之多的古树，不被破坏呢？近千棵的古树是不可估量的财富呀！我百思不得其解，猜想其中必定有缘由。

    符先生告诉我：苗族先祖蝴蝶妈妈是从枫树心诞生的，少数民族敬树为图腾。在他们的信仰中，森林是人类的保护神，树与人紧密相连分割不开。出嫁、娶媳妇、添丁、时令节庆要栽树，是部落的传统习俗。村寨供奉高大的古树为风水树，封禁山林，严禁任何人与牲畜进入，即便是树倒了，枝叶枯烂了，也不能进林收拾。

    保护森林成为全寨人的共同准则和自觉行为。村规约定，树兴寨兴，树毁人亡，凡毁林者必罚之。追究犯事者轻则上门杀猪杀牛祭奠树神，重则罚劳役恢复植被并驱逐出族。符先生说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清朝年间，外地货郎夜里过境伐木作挑担，“阿（e）嗬”一声，被村民发现疑以为偷盗神木，群起而攻之，在黑夜里失手被打死。后来官府派兵追凶，寨子上惹事的人纷纷外逃他乡。新寨坪的树不能砍，砍了要性命的传训也得以流传开来。

    敬畏森林融入到新寨坪村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中，与村民生活息息相关。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族兴旺，当地常年举办“接龙”仪式。逢过年过节，他们组织队伍敲锣打鼓，围绕风水树、神木和民舍，给神木披红挂彩，烧香敬酒肉，舞狮接龙，歌舞乞欢，祭祀树神。其次，在传统女红数纱中，把树和叶子等相关的图案绣织在布料上。数纱织品用于当地人装饰衣服和美化居家环境，如把图绣在衣服、门帘窗帘或被套蚊帐上，也作为男女青年情侣的爱情信物，如绣在头巾、腰带、锦囊、鞋垫、鞋面等物品上。

    万物皆有灵，森林是人类生命的摇篮，我们是森林的子孙，保护森林这种与生俱来的情感融入到民族的血液之中，从而形成了民族文化自觉意识和不断地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