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民
一
冬天不是一场邀约,不是一场劫难,只是,季节换了妆台。
时令的鼓点,再沉郁一些,再顿挫一些。
没有明示,没有暗喻,一切在沉稳,一切在压实,一切在肃穆。
粗粝是一回事,空茫是另一回事。
二
乔木的乔,乔木的木,最后一片落叶的决绝,悄无声息;光的秃,秃的光,凛冽也罢,冰冷也罢,那些枝条并不自卑,坚持用自己的呼吸,点燃静默。
常青的树也没有张扬,只是把自己的颜值收窄再收窄,躯干不是挺立,不是高举,是打坐。
群山和原野,植物的景,普遍很干净,很淡定,而每一寸根梢,在地表以下的深深浅浅,在土壤的板结中,在岩石的密缝里,握紧着每一丝温暖,攥紧着火的每一次奔突。
三
水,都瘦了,有些沧桑的气质,却见不着半点慌乱。
池塘,坐在村庄的膝下,不说话,偶尔,让时间梳理一下皱纹。
在暗夜,溪流,是断断续续的呓语。
至于湖泊与大河,倒是庄重起来,在天边,闪烁着慈善的光芒。
等待着,等待那一声惊雷,然后奔腾,然后呼喊,然后痛哭失声。
四
天空的存在有些陡峭,但以苍茫为主。
存在的天空,那目光,要么幽深,要么清峻。
在天空的注目下,每一粒灵魂都不动声色,仿佛,要去奔袭一种命运。
夕阳下山,起风了,天空的表情,有些玄思,但看不见烦恼、忧愁、悲苦和相爱。
每一个人都明白,那些鲜活,那些缤纷,那些葱茏,那些惊艳,都不断集结在脸的后端,因为,那是天空真正的内部。
是的,都在候着,候着那一记开场的锣!
五
雪来了,宣告另一种诞生。
雪从高处落下来,坚定,清晰,浩大,又含着迷离。
雪是暖的,它的旷达,收容了所有的安静。
一些力量在不断加入,一场雪赶着另一场雪,肯定,这是在索要什么。
所有白色的事物,正是心灵的一部分,停泊在一种叫做“出发”的睡眠之中。
雪一直下着,雪,一直在朝着深处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