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珂

　　故园马家是一处位于沅陵县麻溪铺镇的偏僻山村。它安静地坐落在距319国道四五公里山路的一处狭长盆地里，四面是长满灌木和茅草的大山，一道瘦长的溪流弯弯曲曲从田园中穿过，静悄悄地向远方流淌。

　　家谱上说，马援将军奉旨征战五溪（今沅陵一带），失利后，流落在当地的马姓将士弃械从农，创建家园，起名马家。据史料记载，东汉建武二十三年，五溪首领相单程聚众造反，震动朝廷。建武二十五年三月，老将马援主动请战，率兵四万溯沅水追剿。六七月，时值酷暑，军中瘟疫流行，马援的部队被阻于壶头山上，溃不成军。马援死后，故乡人特于壶头山修建祠堂祭奠。

　　黛色的村落宛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山脚下默默悲欢了许多年岁。

　　自我记事起，就知晓马家是个异常贫困的村子。家家户户靠编织草鞋换些买煤油和食盐的零钱。无论走进哪户人家，房门后面或柱子上都挂着大串大串新编织出来的草鞋，黄灿灿地为黑灰色的屋子增添一丝晃眼的亮色。每到半个月一次的乡镇集市，老人或小孩天不亮就起床了，匆忙地吃完早饭，然后背负肩挑地把成捆的草鞋弄到十公里地以外的麻溪铺集市去售卖。

　　四面环山的村子，当年山头也是光秃秃的，没有树木，有的只是低矮的灌木和随处可见的荆棘。小溪里的水流也细小浑浊，有害物质严重超标，蚊蝇繁殖迅速，寄生虫病常危害乡邻。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1978年。那时国家开始改革开放，马家村的日子渐趋好转。我们一家也离开了山村，迁入父亲工作所在地。因常年在外求学与工作，我与马家村的接触越来越少。

　　兔年冬日，我趁去怀化市参加一个活动的机会，绕道回了趟久别的故园。古村新貌令我震惊。

　　党的十八大以来，农村面貌日渐改变。2021年5月，省政府办公厅驻沅陵县麻溪铺镇马家村乡村振兴工作队进村后，带领乡亲们闯出了一条有特色的振兴之路。到2022年底，马家村集体经济就达到202.28万元，增量、增速均跃升怀化市前列。

　　走在村里宽阔的柏油路上，遇见一位驾车回村的儿时伙伴，热情地招呼我上车。聊起马家村的变化，他喜笑颜开。前些年，他一家人在外省打工，每年只能回家一趟探望年迈的父母。2021年底回家，看到村里的崭新变化，于是有了回村创业的念头。在工作队的热情指导和帮助下，他在村里承包土地搞起了蜜瓜和羊肚菌种植，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如今，他一家人不仅回到了家乡，建起了一栋砖木结构的楼房，还扩大种植面积，并召回了七八名在外打工的年轻人。

　　旧时的印象中，连哥一家是村子里出名的贫困户，一家五口挤住在一间黑暗偏僻的小木屋里。这回我决定去他家看看。一打听，才知道连哥早已住上了自建的三层楼的别墅。这两年，他在村里大搞养殖业，并与村办的肉制品加工厂合作，还清了贷款，产业经营更是搞得如火如荼。走到连哥家门前，接待我的是他的小女儿。说父母已和哥哥姐姐等家人去云南旅游去了。她去过云南，就留在家里和村里的几个姐妹们通过网络平台搞直播带货，销售本村特产和自家生产的产品。在她的直播间里，既有熏制好的腊肉、腊鸡、腊鸭、腊鱼，还有一筐筐自制的咸蛋和皮蛋，可谓琳琅满目。听说营销业绩相当不错。

　　在村民的带领下，我村前村后都参观了一番。村办企业如药材种植基地、药材加工厂等，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儿时的荒凉已经无踪无影。

　　趁着好天气，我们走进一片茂密的树林，交错的枝丫像一张筛网，将天外的阳光筛落。站在落满光点的林中，心情也变得格外晴朗。

　　我们又沿溪流逆水而上。小溪的源头已修建起了一座大型水库，水质优良，澄江如练。在保障全村农田灌溉的同时，水库还是村民生活用水基地，清澈的山泉经深埋地下的管道流入各家各户。站在岸边，观望一汪碧绿的湖水静静地倒映着林木丛生的青山，仿佛欣赏着一幅立体的山水画卷。

　　如今的故园，不仅山川毓秀、风光旖旎，尤其是那处处洋溢在乡村中的活力与朝气，让我对马家村更美好的未来满怀希望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