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桂元
一张拍摄于20世纪80年代的照片,看到后令我心情五味杂陈。照片上,阴雨蒙蒙天空下,一条泥泞的沙石公路……几十年来,这条路,如同生命的纽带,连接着山区与城市,连接着家乡与我的心灵。我的梦想从这里起飞,我的青春从这里出发。
四岁那年,在父母勤俭节约与艰苦奋斗的努力下,在亲朋的支持帮助下,我们兄弟姊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告别了多年租住房屋的过去。房子虽只简单几间,却是令人开心快乐的自由天地。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有说有笑,即使有打闹、有哭声,第二天醒来欢笑又奇迹般地恢复了。现在想找到那种感觉,还真挺难的。
从洞阳老街搬到毛园,这里仅有我们一家人居住,甚是寂寥。一到夜晚,一栋房、一家人、一个月亮、万千星星,才是最真实的陪伴。
“毛园”的由来,据说是很久之前,这里曾是大地主的后花园,植被茂盛,围墙周边长满了冬茅草。冬茅草在我家乡是一种微不足道的植物,山上、路边随处可见。它们越长越多,大面积生长后,风一刮,就成为了一片景色,毛茸茸的枝头很是好看,就此有了“茅园”的称呼。后来有位教书先生路过此地,认为“茅”字不太好写,改成毛园大家都能认出,也好记好写。就这样,大家慢慢接受了“毛园”的称呼。
毛园生产队不到三十户人家,素有“七个姓八个冲”之说,大多是欧阳姓氏,是原居民。其他几个姓氏多是修“洞阳水库”后迁入的。由于姓氏各异,建房子时都是分开的,围绕着山边或公路周边建造,就像天上的星星,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傍晚时分,家家户户袅袅炊烟,像一幅山水画,映入大地之间,宛如世外桃源。
从洞阳老街往毛园来,要经过一个叫“黄鳝冲”的地方,山冲里无一户人家,路也是一绕再绕,夜晚行走,有点吓人。长大后,我偶尔夜晚骑自行车走这里,每次都使劲踩车爬坡,压根不敢往两边看,那情形有着百米冲刺的感觉。这条弯路在十几年前彻底改变了,如今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驻地。
从黄鳝冲下来是一个很陡的坡。一边是大队的藠头厂与藠头种植基地,一边是一个十来亩的水塘,老百姓称它为“山子塘”。小时候,我在这口塘里游过泳、钓过鱼,干塘的时候还下去摸过鱼。水塘边住着几户欧阳姓氏的人家,他们的长辈基本都去世了,同辈的几个兄弟姐妹,家家都建有独立的楼房,有自己的私家车。这几户人家因临近公路,是最早的征收拆迁户。现在这里是金阳大道立交桥,四通八达。社会的发展,真让人目不暇接。
山子塘下方叫“犁冲”,一丘一丘的良田错落有致,再往下走是另一个乡镇的良田和房屋。记得当年为了修一条简易公路进去,两个生产队还发生了一场不愉快的争斗。山里人修路,是需要很大决心与魄力的,但利益驱使与沟通障碍造成的误会甚至恩怨,却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脱的。还好,有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做了大量沟通工作,在两个乡镇的协调下,双方终于达成了共识,终于修通了这一条村级公路。再之后,两个乡镇合并为一个乡镇,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在犁冲的左手边还有一个好美的小山冲,叫“画树冲”,两边的山不高,中间一丘丘良田似画出来一样。初夏时节,橘子花开,漫山飘香。我家在这里分得了一块自留山,在贫瘠的当年,山上的柴是必备必需的家庭需求,砍柴割草成为了我农活外的重要工作。如今不用柴火做饭了,也不允许随意砍伐树木,绿水青山就成了金山银山。
山子塘往前走一点,是毛园生产队的一大一小的“三沙坪”。“双抢”时节,大多数稻谷都在这里晾晒。然而让我最兴奋的,是有几个节日会在这里放电影。每当知道要放电影的消息,我们便早早地洗好澡,拿着凳子占着靠前的位置,期待夜晚的来临。
从养路公班出来,有一个很长的上坡,最上方处有一段特别陡,经常有车在那里爬不上去,需配合人力推上一把才能上去。在最陡那段路的左边,住着一户姓欧阳的人家,遇到需要推车的时候,年轻人欧阳梅清总是热心地提供帮助,深得过路司机的赞许。
毛园是一个既普通又平凡的地方,毛园的发展,正随着时代的节拍而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