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晖

　　我一直生活在虹桥山区。

　　虹桥有三种颜色，红色的土地、蓝色的河水、绿色的森林。我深爱着这个地方，这是一个水旱无忧、山清水秀的地方，一个民情淳朴、热情好客的地方。

　　山区林多，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交错相连，成了飞鸟的天堂、野生动物的乐园。守护着这天堂和乐园的，是林业站聘请的生态护林员。

　　久晴无雨时候，他们总是骑着摩托车，插着防火旗，放着森林防火的录音，行驶在每个村庄。其中有个叫邓宋郊的，是长庆片的护林组长。他高高瘦瘦的，五十多岁了。当我和朋友闲聊到去年没有发生一场山火的时候，也就谈到了他。

　　他不是闲人。儿子在外打工，尚未成家，老婆重病缠身，花了不少钱，需要照顾，更需要定期复查，接受后续治疗。除了耕种着几亩水田外，他有个三轮车，帮别人拉点货，赚点运费；房子旁边还养了一百多只油光闪亮的珍珠鸡。村里见他家中困难，建议他应聘护林员。生态护林员是每年签合同的，因他勤快负责，合同延续了四个年头。

　　虹桥是偏远山区，林地面积大，森林覆盖率高，一旦失火，几乎不可控制。五十多年前，这里曾有过因林地失火导致11位村民遇难的惨痛教训。因此，森林防火一直抓得很紧。每当天干物燥之时，镇政府便要组织所有护林员下村做防火宣传。而邓宋郊负责的片区，更是一直坚持每个月都不定时地下村宣传。

　　他说，防火责任重大，这么宽的山，不多宣传几次不行。尤其是每年元宵节和清明节期间，人们有装灯扫墓的习惯，稍不留意就会发生火灾。还有播种或春耕时节，因焚烧杂草引发山火的事故也曾发生。这些时候，他总是不等上面的通知，自己组织片区的十多名护林员，骑着摩托攀山越岭，宣传防火知识；还要求带上灭火喷雾、柴刀，随时做好扑火准备。有的队员并不理解，认为都是临时工，一年就那么点报酬，没必要如此卖命。邓宋郊说，多跑几次不要紧。如果发了火灾，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他说得在理，大家都不再反对。只要他组织哪天巡山宣传，从无人缺席。

　　其实宣传很辛苦。山区住户分散，路陡弯急，有的住户离主干道路将近二十里，要跑遍片区的每个角落，纵然是风风火火也需要一整天时间。有次为了赶路，邓宋郊不小心碰到了路边的树枝，连人带车翻倒在地，脚趾被石块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缝了好几针，一个多星期不能走路。

　　常在林区跑，村民对他也非常熟悉了，有什么事都会主动告诉他。去年3月份的一天，他正在地里干农活，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有人在山上挖杜鹃树蔸。他听说之后，连忙放下手中的农活，赶到事发地点。杜鹃数量多、分布范围广，一旦大规模采挖，对植被破坏很大，还会增加防火难度。他对挖树蔸的村民耐心劝阻，直到采挖的村民心服口服、想收购的商贩打消了收购念头，他才把情况向上汇报。

　　护林员不仅仅要防火防盗，还要善于观察。去年10月，他在巡山宣传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棵干枯的松树，于是提着柴刀，砍开荆棘和灌木朝那棵枯死的松树走去。在茂密的林地，常有枯死的树木、南竹，这一点也不奇怪。但有点森林知识的他知道，其他树木枯死不足为虑，最怕的就是松树，如果是松材线虫导致的死亡，那就一点不能马虎。全镇松树林大约五万多亩，而松材线虫尽管体长不到一毫米，但传播速度快，危害大，如果感染，松树就会枯萎死亡；一旦扩散，所有松树就会毁于一旦。只要发现枯死的松树，一定要及时反映。

　　他来到那棵松树跟前，左看右看，找不到症状，像自然死亡。这时他突然记起站长讲过，这种毁灭性的害虫很小，小到人眼无法看清，而且藏在松树体内，必须要锯开再用仪器检查才能识别。于是，他又把树干砍成两段，再砍下一截树枝，从摩托车上取下备用的塑料袋包扎妥当，朝镇上飞驰而去，直到把样品交给站长并说明情况后，他才放心。

　　虹桥的山之所以这么青，离不开邓宋郊这些护林员的守护。天气晴朗的日子，总能见到他们骑着摩托，带着工具，插着红旗，放着喇叭，沿途宣传。遇上崎岖小道，他们便弃车步行。他们的身影，如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在林线上跳跃，闪烁着耀眼的绿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