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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2月25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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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青绿

  舞蹈诗剧

  《只此青绿》。

  北京2022年冬奥会花样滑冰冰上舞蹈自由舞比赛中国组合王诗玥/柳鑫宇身着青绿山水比赛服。新华社发

  《千里江山图》卷(局部),北宋,王希孟作,绢本,设色,纵51.5厘米,横1191.5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廖慧文

  在央视虎年春节晚会上,源自宋代名画《千里江山图》的舞蹈诗剧《只此青绿》带来的一抹清新典雅的宋韵铺满舞台;在北京冬奥会冰舞赛场上,中国选手王诗玥、柳鑫宇穿着设计灵感同样来自《千里江山图》的服装亮相,起舞妆点冰雪世界。青绿,俨然成为了当下最火的“中国传统文化色彩”。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组成部分,青绿山水也成为了让更多人喜爱的画科。

  青绿之“热”,热了好几年。早在博物馆文创之风刮起之时,取材于《千里江山图》的胶带、包装材料就受到欢迎。2017年9月,“千里江山——历代青绿山水画特展”在故宫博物院开展,引发了社交平台上不绝于耳的“故宫跑”。2017年底,央视综艺《国家宝藏》演绎的《千里江山图》前世今生传奇,更将其作者——北宋天才少年画师王希孟“带到”了人们眼前。

  人们沉醉于青绿山水那苍翠富丽、兼具高远与精微的美,感叹时年18岁的王希孟的少年意气、才华横溢。而事实上,如果回溯历史,《千里江山图》在鉴藏系统中多处于寂静之地,青绿山水较长一段时间处于边缘地位。

  何谓青绿?青绿山水的评价为何“一波三折”?在当今,它又如何创新发展?记者采访了湖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著名山水画家石纲。  

  中国山水画独立成科,肇始于青绿  

  青绿,指的是矿物颜料中的石青和石绿,这两种色彩宜表现山峦林泉的自然之美。青绿山水又有大青绿、小青绿之分。大青绿多钩廓,皴笔少,着色浓重;小青绿是在水墨淡彩的基础上薄施青绿。

  青绿山水画是中国最为古老的画种之一,历经千年,北魏时期的敦煌莫高窟壁画、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等画中都有表现。只不过这一时期呈现的仍然是“人大于山、水不容泛”的画面。中国山水画彻底从人物画中独立成科,也是从青绿开始的。隋代画家展子虔的《游春图》被明代书画鉴赏家詹景凤评为“始开青绿山水之源”。

  青绿艺术的完善,最终推动了中国山水画的艺术主体性,同时创造了中国山水画艺术的第一次高峰。从展子虔经李思训、李昭道到王希孟、赵伯驹,前后绵延四百余年,形成了中国山水画的极盛时期。应该说,青绿山水和浅绛山水曾平分秋色,共享中国古典绘画黄金时代荣光。

  北宋时期,王希孟师法前贤,以精妙的笔法和图像建构,展现了一个限于咫尺之间却有千里之势的世界。其山峦连绵,江河浩渺,还有其间建筑、人物,都非常细致,这和宋代理学的“格物”精神利用到绘画上是分不开的。作为一幅皇家的“命题作文”,它迎合了宋徽宗的心理需求,以磅礴舒展、雅致华贵的布局和施彩,表现了千里江山开阔无限,又曲折入微,充分地显示了祖国山河的壮丽多姿。而且,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中,很多画作都被毁了,《千里江山图》却能保存得完好,色彩还如此浓丽,不得不说,《千里江山图》是一个“幸运儿”。

  另外,今天习以为常的“青绿山水”这个词,在王希孟创作《千里江山图》的北宋时代尚未诞生,要到王希孟身后的宋末元初才出现。北宋时,这种画法被称为“着色山水”或“金碧山水”。

  青绿山水一度边缘化,被认为是“俗物”

  其实,宋徽宗并没有如后世的演绎般重视《千里江山图》。从图上蔡京的题跋中看——“政和三年闰四月八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岁,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士在作之而已。”通过对王希孟的培养成功,蔡京感慨的是天下之士也在于培养而方可做事成事,并未涉及此画的评价。

  同时,看到《千里江山图》完成,宋徽宗也只是“嘉之”,既未题签,也没有命名,更没有自己收藏,而是顺手把画赐给了自己的宠臣。与之相较的,是宋徽宗对于其后创作的《清明上河图》的态度。他不仅将其定为“神品”,还以瘦金书题签“清明上河图”并钤“双龙”藏印。

  这是为什么呢?

  唐代时,山水画的另一支画派——水墨山水出现了。而后,文人画家逐渐主导中国画家队伍,由于文人群体强大的集团力量,也就形成了文人群体特有的审美系统。在这个系统里,“水墨为上”,注重自在的精神与气韵,追求意境与恬淡。作为艺术修养极高的文人,宋徽宗对绘画风格的喜爱广泛,他喜欢色彩写真之作,但更崇尚水墨。

  文人掌握着儒、道、释哲学对自然、人生、艺术等多领域的解释话语权,青绿之美受到文人的轻视而逐渐边缘化。在宋以后的近千年里,青绿山水虽然没有彻底从中国绘画中消失,但基本上只是保留画种的技法之一。像展子虔、李思训、李昭道、王希孟、赵伯驹这样专攻青绿而卓然成家的寥若辰星。与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可作为互文对照的,是南宋画家江参绘制了一幅水墨长卷《千里江山图》,反而更受重视一些。

  文人画家在作水墨之余偶尔为之,才使青绿之美在千年绘画史上若隐若现地保留着。这种边缘的地位也使得青绿艺术仅仅是作为一种技艺而被一代一代地继承和重复,山水画之变的创新规律几乎与青绿无关,这反过来使青绿绘画更受轻视。此外,与水墨艺术在山水花鸟人物各科全面开花相比,青绿之美仅限于山水画也是导致它走向没落的原因。

  到明代,画青绿山水的多为民间画师和画工,因艺术修养的不足,所作多甜腻之气,难有高格。因此重施青绿的“大青绿”画作,已经被认为充满匠气,偏俗。在当时,苏州画师们成批出产的名人假画中,大青绿山水画是其中最主要的作品,因为色彩绚烂,所以特别受到不懂画的人群喜爱。在主流看来,水墨形象才是中国民族绘画唯一光辉的形象。

  无怪乎著名美学家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失落地说:“‘色彩的音乐’在中国画中久已衰落。”并憧憬着,“中国画此后的道路不但须恢复我国传统运笔线纹之美及其伟大的表现力,尤当倾心注目于彩色流韵的真景,创造浓丽清新的色相世界,更须在现实生活的体验中表达出时代的精神。”

  再续青绿之美

  经过千余年的发展,以笔墨为核心的水墨画在走到近百年的极盛之后,可容纳施展创新拳脚的空间越来越小。被长久边缘化的青绿艺术却是跃跃欲试,呼唤着有创造力的画家在那里开辟中国画新的疆域。

  重建青绿之美,不得不提张大千。他在泼彩画中展现了青绿艺术的新的生命力,更证明了青绿艺术创新求变的可能性。从传统的勾勒渲染到泼制技巧,从纯粹的石青石绿到墨彩的巧妙融合,从单一的勾勒到大片彩墨和皴擦点染的相得益彰,张大千不是将传统的青绿与水墨机械地分割,而是视为有机统一的整体。

  如果说,张大千在那个时代发现了青绿之美是独具慧眼,那么在今天青绿之美的诱惑要强大得多。今天,青绿之美被大众所认可,与人们希冀以艺术表现青山绿水的生态观有关,与民族自信不断提高、从而愈发欣赏中国传统色彩有关,也与各种媒介和各种艺术手段不断地创新性表现有关。但若要延续和复兴青绿之美,不能够简单地依靠重复继承青绿的已有技法技巧和形式语言,这不可能彻底改变已延续千年的青绿边缘化的地位。

  色彩仍是中国山水画的薄弱部分,色彩之美仍是山水画所缺乏的。要恢复青绿艺术的功能,在于能否将创新的生命活力注入其中。

  张大千的成功探索告诉我们,青绿技巧完全可以发展和创新,随着技巧的发展和创新,山水画的视觉语言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在张大千的泼彩画中,传统的山水画形式大为弱化,抽象的形式和意境大大提升,艺术家的主观创造性得以极大地发挥。

  从字面上看,青绿限于石青、石绿,古代的青绿艺术基本上是谨守规制。张大千不仅在技法上大胆革新,色彩上也超越了青绿,还将朱砂、朱磦、白色运用青绿山水的创作中。我们相信,在实际的创作中,每个艺术家完全可以根据自我表达的需要,自由地使用各种不尽相同的色彩,以形成最大可能地表现艺术个性的视觉语言和视觉图像。

  湖南自然景观奇诡,人文精神独特,是我们艺术创作无尽的宝藏。回望发展沿革,湖湘山水并没有形成固有的一种模式,与江浙一带流传有序的画派迥然不同。湖湘山水画创作是开放、多元、自出新意的,有相对更多自由、畅达、独特视野的语境。各个时期湖南画家独立的思考和创作,使我们的笔墨能够更具有时代气息与浓重的湖湘文化色彩。

  近二三十年,湖南涌现出了一大批从事青绿山水画创作的优秀画家,在全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为湖南的中国画创作做出了积极的贡献。近年王金石教授领衔多名青绿山水画家创作了青绿山水长卷《南岳七十二峰图》,具有新时代精神、饱含史诗品质,在艺术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去年底,我省启动了“大美潇湘”大型系列中国画创作工程。目前,6个创作组完成了采风写作收集素材等工作。在“湘水”这一绘画主题下,我们就将采用青绿山水的技法进行表现,力图以充满古意又融合现代探索的青绿色彩展现生态之美。

  青绿,将赋予湘水何种神采?十分让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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