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刘跃兵

　　隆冬，祁阳市挂榜山林场银装素裹，山间似玉带的小溪，养育着当地特有的挂榜山小鲵。以前，挂榜山小鲵都是自然繁育，数量稀少，如今，已经有人工培育的挂榜山小鲵在溪间畅游。成功突破这一难题的，是祁阳市第一中学已故教师席少明。

　　1.多人尝试，未获成功

　　挂榜山林场万亩林海，挂榜山小鲵是其间的精灵。

　　该林场林业高级工程师伍春天告诉记者，挂榜山小鲵又名祁阳小鲵，属两栖纲、有尾目、小鲵科，其背部腹部为黑色、浅褐色，有深色斑，尾巴扁平，末端呈刀片状，4只脚，前脚4趾，后脚5趾，成年后体长80到155毫米，体重80至150克左右。

　　2002年，挂榜山小鲵首次被发现，经鉴定为一个新种，是3亿多年前已存在的国际级保护古珍稀动物。它的发现，对于研究动物进化和人类起源，以及古动物的生态环境等极具价值。挂榜山小鲵主要栖息在挂榜山林场祁山主峰海拔600至800米约1000公顷的范围内。2004年，省政府批准设立湖南祁阳小鲵省级自然保护区，去年，挂榜山小鲵被列入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名录。

　　这些年，不少人尝试人工培育挂榜山小鲵，都没成功。

　　湖南师范大学动物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邓学建是长期研究挂榜山小鲵的学者。他介绍，挂榜山小鲵在特定的环境下生长、繁殖，受精卵对生活的水温非常敏感。其幼体开口吃食物之际，如果没有合适、充足的食物，就会相互之间吞食，给人工培育带来极大困难。

　　伍春天等人曾多次尝试人工培育挂榜山小鲵，都没能成功。他介绍，这是一项耗时长的艰辛工作，很难有人坚持下来。

　　2.野外观察，摸透习性

　　2015年，席少明组织学生到挂榜山林场开展研学活动，了解到挂榜山小鲵的现状，他很想突破人工培育挂榜山小鲵难关。

　　1970年出生的席少明，1994年从湖南师范大学生物系毕业。来到祁阳市第一中学任教后，席少明与同事成立了“α科技创新工作室”，带领学生从事课外科技实验。

　　席少明的家人、朋友和同事得知他的想法，纷纷劝他不要自己找累，但席少明态度坚定。

　　挂榜山小鲵适合人工培育吗？席少明决定从观察和掌握其生活、产卵等习性、特点入手进行研究、探索。从此，席少明无论严寒酷暑，一头扎进挂榜山的“怀抱”。

　　席少明的妻子回忆，2016年起，席少明经常在休息日大清早出门，深夜才回来，身上还带着伤痕。后来，才得知他是在去挂榜山观察挂榜山小鲵的路上摔伤，被岩石、荆棘划伤。2018年起，席少明为了开展实验攻关，时常彻夜不归。

　　祁阳市七里桥镇龙塘村地处祁阳小鲵省级自然保护区内，原村支书蒋天民告诉记者，他好几次见席少明被突来的大雨淋成“落汤鸡”，但他全然不顾，仍在山岩间、小溪里，寻找挂榜山小鲵的足迹。

　　龙塘村村民介绍，2016年冬天的一天，初冰雪未消，席少明在骑摩托车上山途中摔倒，多处受伤，还坚持上山，了解挂榜山小鲵的习性。

　　3.坚持不懈，终获成功

　　作为同事，“α科技创新工作室”的老师唐雄与席少明接触比较多，对席少明的研究较为了解。他向记者介绍席少明坚持不懈培育挂榜山小鲵的艰辛历程。

　　2016年12月，席少明从山上取回挂榜山小鲵卵囊，放入祁阳市第一中学的一处水池，开始试验。不久，有几只挂榜山小鲵幼体破膜出生，席少明每天向池中投喂鸡蛋、鱼饲料等。但小鲵游过来、又游走……它们不吃池中的食物，慢慢地一个个都死了。后来，席少明又进行多次试验，但都一一失败。

　　问题出在哪？席少明很苦恼，那段时间，唐雄见到席少明经常紧锁眉头。

　　席少明经过反思，向邓学建研究团队请教，决定调整试验方法。2018年，席少明在“α科技创新工作室”安装空调，建好小水池等，创建仿挂榜山小鲵野外生活的生态环境。

　　2018年底，又一批挂榜山小鲵卵囊在“α科技创新工作室”开始破膜，幼体争先出生，席少明寸步不离观察其变化，通宵达旦记下相关数据。好几次，唐雄一大早走进工作室，见席少明双眼布满血丝，垃圾桶里堆积着吃过的方便面纸盒。

　　3个多月过去，席少明掌握了适合挂榜山小鲵生长的温度、湿度等数据。

　　找到挂榜山小鲵的食物同样重要。席少明骑着摩托车到湖南祁阳小鲵省级自然保护区的溪水边、水草丛中寻找各种昆虫，喂养挂榜山小鲵，但它们还是不吃，结果又都一个个先后死去。

　　怎么办？席少明扩大寻找食物的范围。后来，他转而将山溪里的整株水草等“搬回”工作室，投入水池，席少明惊奇地发现，一只小鲵顽强地生存下来。席少明想，必须找到这只小鲵活下来的秘密。

　　席少明继续“搬”回山溪里的水草等，并在水池旁竖起一块挡板，防止挂榜山小鲵因受到惊扰而不敢觅食，他则躲在挡板后观察。

　　10多天过去，席少明观察到，那只挂榜山小鲵动作敏捷地扑向个头不小的沙虫，将其当作美食，席少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通过努力，席少明还发现挂榜山小鲵还爱吃蚯蚓，4到5天投喂一次可以满足其幼体生长的需求，后期食量不断增加。这只小鲵在席少明的精心呵护下，慢慢长大。

　　2021年7月14日，在湖南师范大学邓学建、梁祝明教授的指导下，席少明将他培育的3只挂榜山小鲵放回湖南祁阳小鲵省级自然保护区青峰岭管理站的小溪。

　　4.斯人已逝，小鲵新生

　　放回大自然的那3只挂榜山小鲵，现状怎样？2022年元旦前夕，青峰岭管理站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跟踪观察发现，它们已经产卵、养殖下一代。

　　然而，席少明已无法听到这一喜讯。2021年7月15日16时多，记者曾通过祁阳市委宣传部干部刘志军联系席少明，相约周末去采访他。当晚临近22时，记者收到刘志军的微信：“刚得到消息，席少明突发疾病，已经离世。”

　　原来当天下午，学校安排席少明前往永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衔接相关事宜。途中，席少明感到身体不适，便来到附近的一亲戚家，后被送往永州市中心医院急救。18时左右，席少明不幸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