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感觉真好

　　编者按

　　2021年12月10日，“素羽丹顶——鲁晓波绘画作品回乡展”在株洲市美术馆开幕，展出了鲁晓波创作的鹤系列国画48件，展现了鹤的灵秀、脱尘、雅逸的品质。

　　鲁晓波，1959年出生于湖南株洲市，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主任，清华米兰艺术设计学院院长，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教育部设计学科教学指导委员会主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设计学科评议组召集人，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工业设计协会副会长，国际“红点”设计奖评委，中国智造设计奖评委等。

　　多年来，鲁晓波从艺术与科学的角度思考设计艺术与绘画创作，在教学育人之余，在从事工业设计与信息设计及相关研究的同时，十分关注当代美术的现状，并进行水墨画创作。他的水墨写意花鸟画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和独自的审美形式，他以画鹤见长，注重表现白鹤的动感，刻画对象的神韵。

　　白石老人曾言，“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晓波先生的作品追求“似与不似之间”产生的“气韵生动”，讲求“登山而情满于山，观海而意溢于海”的精神境界。其作品富于浪漫主义色彩和浓郁的诗意，视觉魅力大气磅礴，线条流畅、涌动、丰富，能唤醒人们内心深处对艺术与生命之美的那份永恒激荡。

　　《诗经·小雅》中有诗言：“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古今成就者，皆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与“一叶飘丹，乾坤独露”互为辩证的。鲁晓波先生的画鹤，正是其个体艺术创造行为在“万像中独露身”的艺术价值与魅力所在。

　　鲁晓波曾就读于株洲601厂子弟小学、中学，1978年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今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阔别家乡43年，先生时刻惦记着家乡人民和湖南的艺术发展。他说，回到家乡举办个展，向家乡人民做一次汇报，“是雪藏在心中的梦想”，今天，夙愿得偿，非常开心，“回家的感觉真好！”

　　陈池瑜

　　鲁晓波先生的水墨艺术精品，洋溢着楚湘文化浪漫主义精神，承载着他对家乡父老乡亲的深情厚谊。他应邀首次回湖南家乡举办个展，带来了一个仙鹤起舞、远离尘埃的冰清玉洁般的艺术世界。

　　鲁晓波在从艺术与科学的角度思考设计艺术与绘画创作，从事工业设计与信息设计及相关研究的同时，十分关注当代美术的现状，并进行水墨画创作。他受到庞薰琴、张光宇、张仃、吴冠中、祝大年等诸位艺术大师的教诲和影响，主张工艺美术、设计艺术与纯艺术结合的大艺术观。早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他在德国访问研究期间开始关注当代艺术，了解西方古典艺术和现代艺术及其创作方法与形式特征，形成开阔的艺术视野。在德国学习仿生课时，他观察自然界的动植物，探讨设计中的自然规律、生物机制和形态结构，为从事花鸟画创作打开了独特的艺术视角。也正是在访德期间，他开始创作水墨花鸟画。

　　鲁晓波虽然主要从事工业设计和信息设计及研究工作，但他仍具有强烈的绘画情结与创作冲动，把花鸟画创作看成是观察自然，关注自然生态，探索自然生灵，关怀自然环境和追求理想境界的一种方式。他一方面研习中国传统水墨的技法和笔墨表现方法，一方面深入大自然观察体悟山水花鸟的审美境界和生灵奇妙。

　　他创作花鸟画从画鹤入手，进入鹤的世界。唐代诗人司空图在解释“冲淡”风格时写道：“饮之太和，独鹤与飞”，冲淡这种艺术风格与意境，就像仙鹤吸收太空之气，在天地之间自由飞翔。鲁晓波的绘画创作，也正是饮太和之气，写胸中之鹤。其画中的仙鹤、白鹤、丹顶鹤，自然生动，变化多样，呈现出大自然的生机与生命情趣。

　　鲁晓波出生于湖南，从小热爱绘画，中学时代学习绘画与设计，后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青少年时期，鲁晓波受到家乡楚文化和湖湘文化的熏陶与影响。湖南亦是楚文化故乡，湖湘文化孕育了屈原壮丽的楚辞诗章《离骚》《天问》。湖南湖泊江河纵横，是白鹤和禽鸟栖息的天堂。长沙出土的战国帛画《人物御龙图》中，就画有白鹤立于龙舟之尾。仙鹤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备受人们喜爱，画家们喜欢将仙鹤与劲松画在一起，寓意松鹤延年。元代倪瓒的《鹤林图》、现代林风眠画的湖中白鹤，都是画鹤精品。鲁晓波通过画白鹤来洞悉传统文化，在研究历代画家画鹤技法的同时，注重实地观察鹤之生动之态，从而进行新的绘画创作。为此，他多次去湿地写生，冒着严寒，彻夜守候，观察白鹤的生活习性和动态，积累大量写生资料，形成鹤的生动意象，为创作画鹤作品做了充分准备。

　　鲁晓波的水墨写意花鸟画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和独自的审美形式。

　　其一，注重表现白鹤的动感，刻画神韵。他以画白鹤见长，所画丹顶鹤，有独鹤、双鹤、群鹤，或孤鹤静影，或双鹤嬉戏，或群鹤飞翔，姿态百般，生动多变。《春风翔鹤》《和风鹤翔》《素羽丹顶》中，群鹤凌空展翅。《鹤趣》《鹤韵》中，白鹤轻歌曼舞。他善于抓住鹤的动感，创造了凝练洒脱、自由挥写、动静结合、黑白相生的独特的水墨花鸟新的风格形式。观看他的作品，仿佛是在观赏一台丰富多彩的鹤的舞蹈戏剧。

　　鲁晓波一方面运用古代画论中以形写神、传神写照的美学观，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运用简笔，画出鹤的概括之形，重在表现鹤的动态神韵。另一方面运用文人画以书入画的方法，注重书写性用笔，大笔写出鹤的翅膀，用书法之线条自由准确画出鹤的曲颈，一气呵成，不显雕琢。画中鹤的形象，如出水芙蓉，自然天成。鲁晓波画鹤，妙机其微，达到如南朝宗炳所说“目亦同应，心亦俱会，应会感神，神超理得”，进入创作中心手相应、诚能妙写之化境!

　　其二，鲁晓波无论画鹤或鹰，都是将其置于特定自然环境中，创造一种安闲野逸或广阔雄浑的审美境界。他将鹤的塑造和环境的布置相结合，画面留白仿佛是天空、湖水，以白当墨，无画处皆成妙境。这些生动的白鹤或置于松树下，或立于青竹叶旁，或游动于湖面芦苇丛，或飞翔于辽阔天空，展现出野逸、空旷的自然意境，描绘出诗一般的野趣横生的审美境界。而他画的鹰，则是另一番雄浑景象。鹰击长空，鹏程万里，他着力描绘鹰的力量和速度。《鹰疾如风》中，长空万里，乌云翻滚，老鹰展开双翅，张嘴伸爪，向大海俯冲而下，境界壮阔而惊险!《雪鹰》中，老鹰在皑皑雪山之旁、宽阔冰河之上，腾空飞翔，展翅奋进！这些画鹰的作品中，苍鹰形象刚劲雄健，是对自然伟力的赞美。

　　鲁晓波说，通过画鹤表达对自然生态的向往和对环境问题的思考，希望唤醒更多的人关注环境问题。他的画鹤作品引起观众对生态环境的思考，富有多方面的意义与价值，启示我们要与物有宜,保护生态环境,与自然和谐相处。

　　其三，鲁晓波的写意花鸟，是其艺术情感和审美理想的表达。中国古典艺术美学讲求物以情观，辞以情发，心物感应，情景交融。孔子将乐山乐水同见仁见智相联系，将山水草木和道德精神结合，发明一种中国特有的德化自然的观物方法，即从自然山水和花鸟草木中发现一种道德精神。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所谓诗人“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王微在《叙画》中说绘画创作是“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在古代诗文和绘画创作中，其形象思维活动是神与物游、思与境偕。欧阳修说：“古画画意不画形”。苏轼受其影响，亦重画外之意，画不能止于形，要于形之外求精神。“文以达吾心，画以适吾意”，文人画是要达心适意，以形寓德，以画适意，竹石拟人，笔墨传情。

　　受到文人画观影响，鲁晓波亦借水墨花鸟来适吾心、达吾意。他身兼多种职务，工作十分繁忙，但他挤出时间创作水墨艺术作品。他内心有一种借水墨花鸟抒发情怀的创作冲动与力量。他说：“虽然我专注绘画的时间有限，但我很珍惜自己有这样一种情结和创作冲动。”他用绘画的形式来抒发心志、追求理想。唐代诗人韦应物有诗：“心同野鹤与尘远，诗似冰壶见底清”。鲁晓波以凝练的笔墨，以写意的方式，创作高洁超逸的白鹤形象，展现出野逸飘洒的闲适之境，抒写的是一种胸中逸气；他描绘雄健刚毅的鹰的形象，展示搏击长空、鹏程万里的鹰的世界，表达他的人生感悟和审美理想。

　　他的水墨画作品，是奋力搏击的设计事业和艺术教育事业中的一个情感驿站，是对艺术的一种情感执着，对生命的一种体悟形式，同时也是他观自然之道、味花鸟之象、造艺术之境的审美实践。他的水墨画作品，以鲜明的形式特征和独特的艺术语言，创造了水墨写意花鸟画的当代新的风格。

　　（作者系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