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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8月27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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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魂梦与君同
——岳阳剧作家吴傲君的艺术人生

  《蔡坤山耕田》剧照。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徐亚平 周磊

  戏剧编剧,俗称“打本子的”。这一行并不好做,对于搞剧本创作的人来说,精神独处是常态,孤寂泅渡是修行。

  可岳阳剧作家吴傲君却那样决绝地,一个猛子扎入剧本创作的海洋,从此艺海澜涛,一去不顾。

  1 如戏的人生,他孤勇直行

  从岳阳市税务局旁的小巷子穿进去,便是岳阳市文化局原戏工室家属楼,吴傲君就住在这里。

  见到耄耋之年的“傲爹”时,着实让人意外:满头黑发,只有鬓角斑白;衣着时尚,走路昂首挺胸;精神矍铄,与人谈笑风生。

  上世纪40年代,吴傲君出生在平江县加义镇。当地花鼓戏很流行,吴傲君从小就爱看,在草台下一坐就是大半天。一颗叫做戏剧创作的种子就这样在他心中悄然生根。

  18岁时,吴傲君投笔从戎,在广州军区服役。连队丰富多彩的生活与大城市的文化熏陶,使他萌发了写作热情,并逐渐走上了专业创作道路。由于文字功夫好,他干了2年便被调入团部,可谓顺风顺水。

  不料,“文革”时,有人以土豪劣绅子弟的名头告发吴傲君。于是,他复员回乡,开起了拖拉机。“那段时间,让我真正有了沉淀和积累。”提起那段艰辛岁月,吴傲君没有丝毫不满,反而觉得幸运。

  开了7年拖拉机,他在劳作之余写一些曲艺、小说等。1975年,他被调入平江县花鼓戏剧团,一部花鼓戏《追花夺蜜》让吴傲君一炮而红。

  1979年,吴傲君被调入岳阳市戏剧工作室,主攻戏剧创作。“半个多世纪的创作生涯里,我写过电影、电视剧、小说……写来写去最中意的还是戏曲。”吴傲君说。

  数十年前,吴傲君也是那个坐在台下、被逗得哈哈大笑的观众;如今,他依旧明白,扎根人民的创作,人民的认可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保证观众进剧场,但我们必须保证观众进到剧场不走。观众看完戏还不想走,那就是好戏。” 吴傲君阐释了他对“好戏”的理解,“我们为人民服务,拿什么服务?就拿戏;什么戏?好看的戏、有意思的戏。”

  今年5月,吴傲君凭借花鼓戏《蔡坤山耕田》获得2021年曹禺剧本奖。他说:“我想,写戏就是把老百姓的酸甜苦辣、心里话编到我们的戏里,再拿给老百姓看。”

  文化苦旅,风雨如晦。吴傲君数十年如一日,走得稳健而坚定。

  2 戏里的人生,他精雕细琢

  吴傲君家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曹禺题赠的书法:“微雪初消月半池,篱边遥见两三枝,清香传得天心在,未许寻常草木知。”

  这是吴傲君与曹禺之间独特的情缘。1985年,吴傲君和叶一青合作的花鼓戏《喜脉案》大受好评,获评中国剧协和文化部“全国优秀剧本”(曹禺剧本奖前身);2021年,《蔡坤山耕田》再获曹禺剧本奖。而在湖南剧作家中,两度摘得全国戏剧文学最高奖桂冠的人,屈指可数。

  记者问吴傲君:“您这一辈子写了多少戏?”他爽朗地大笑道:“我只记得几个好本子,观众也只认好戏。”

  《喜脉案》获奖时,吴傲君还寂寂无名,拿奖后突然被人们认识,非常激动。吴傲君那时听到前辈说起一句话,“拿奖之后更要夹着尾巴做人”。这句话至今影响着他,要多用心创作剧本,少关心些奖。

  《蔡坤山耕田》创作的灵感源自于什么呢?吴傲君告诉记者,八、九岁时,他在一个农村草台下看到了一场戏。戏里有一个小旦、一个小丑,还有一个胡子老倌——那是个微服私访的皇帝。“白鼻子”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一刻就是几十年。

  “但那戏太小,前后也就一二十分钟。”吴傲君说,2011年,湖南省花鼓戏剧院策划新编花鼓戏经典剧目,邀请吴傲君进行剧本创作,特别说明只要观众喜爱,不一定要得奖。吴傲君提到了蔡坤山,院领导当场拍板,这事就算敲定了。

  以一出20分钟左右的传统折子戏为基础,吴傲君对《蔡坤山耕田》的剧本进行整理重构,讲述了明朝正德年间,农民蔡坤山夫妇无意中帮助了微服私访的正德皇帝后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他将内容由原来的1场增加至6场,既保留了蔡坤山幽默风趣、口恶心善的性格特点,又在主题立意上切合时代主旋律,进一步丰富了主要人物形象,加强了故事的完整性,集中展现了湖南农民不怕事、重情义、有担当的精神。

  “创作时,我一天到晚就是伏案写剧本。想起来哪个有意思的地方,我就拿出剧本琢磨。”遇饭、过堂、散财、耕田、施粥、恩赐,全剧6场戏都是吴傲君慢慢打磨而来。

  没想到,剧本写出来了,送上去便挨了一顿批:专家和领导从没考虑过可以写不拿奖的剧目。

  谁说演出剧目不能拿奖?谁又说拿奖的剧目就没人看呢?吴傲君不信邪。几个字、几句话、一段唱词……停停打打,浅斟低唱,室中方数月,世上已数年。“创作剧本就像雕琢玉器。得到玉石后,要细细思考再动手,动手之后要细细雕琢。”这样一点点地修改,戏在吴傲君笔下一步一步圆满。

  从2011年策划新编《蔡坤山耕田》,到2013年出剧本,再到2018年在长沙首演,再到后期的“一改一演”,这部戏倾注了吴傲君无数心血。3年间,《蔡坤山耕田》两度入围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

  “这部剧主题宣扬真善美,切合时代主旋律。故事本身情节离奇,又有合理性。3个主角里有两个喜剧人物,人物关系颇有趣味。”吴傲君认为,这是一部传承保留花鼓戏剧种特色的剧目。

  写戏的滋味如何?吴傲君说,先是痛苦,可写着写着就感觉到其乐无穷。特别是退了休,天天坐在家里做功课,每有会意,便兴高采烈。

  那写戏有什么秘诀呢?“写戏就像木匠做桌子,要有功力、有手艺。”他说,“要有生活基础,要去感受生活;要有情怀,要写人民群众爱看的东西;还要有思想,要把现代人的想法灌输到剧本中。”

  如今,79岁的吴傲君依然笔耕不辍。去年受邵阳邀请创作了花鼓戏《豆腐西施》,今年又为巴陵戏传承研究院创作了《十步桥》。

  3 戏里戏外的舞台,他洒脱不羁

  吴傲君不写戏时干什么呢?就坐在茶楼与三五朋友聊天。问他为何不在家喝茶,他说“老婆不记得加水”。

  其实不然。喝茶聊天中,吴傲君把自己当成一块海绵,泡在生活的水里吸取着无尽的创作养料,再根据自己的直感生活经验和间接生活感受,使这些创作素材具象化。于是乎,一部现代剧《老骆轶事》在他的款款漫谈中粉墨登场了。吴傲君又一次将散落在生活中的一颗颗闪亮的珍珠串成一个项链,恭敬地挂在观众的脖子上,镶在戏剧舞台的灿烂星空。

  “‘傲爹’的作品都是从生活中的小细节入手,直击社会的难点痛点,针砭时弊,以小见大。而人物的语言都是最真实而朴素的,所以才能够深入人心,感动观众。”巴陵戏传承研究院院长、一级演员魏传宝这样评价。

  岳阳剧作家王密根说:“吴傲君的客厅是‘剧本门诊部’——帮人修改剧本,一不署名,二不要钱。经他指导修改的《镇长吃的农村粮》就获评全国优秀剧本创作奖。”

  《镇长吃的农村粮》排演时,魏传宝还是个没什么名声的小演员。并不相识的吴傲君看中了他的演技,极力推荐他出演镇长的角色。后又邀请他出演《将军谣》,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魏传宝也因此在戏剧界声名大振。“傲爹是我的贵人。” 魏传宝道,“他是很多人的贵人。”

  而在洞庭湖畔的吴傲君,临风把酒,自然分享着获奖者的欢欣。

  魏传宝说,生活中,吴傲君生性幽默,浪漫孤傲。有两件事足可知一二——

  他曾采访一位领导,领导说你别写我你写人民。后来在一次宴会上,该领导向他敬酒,他说你别敬我你敬人民。

  音乐家刘可风刚买新房,只见侧房角上一根管子直通天地。刘可风疑惑道:“这是什么管子?”吴傲君迅速接话:“大使馆(屎管)。”众人笑作一团。

  吴傲君是个性情中人。附近修建办公大楼时,民工们晚上孤寂,被他邀到家里看电视,客厅又成了“放映厅”,每晚爆满,还有茶水供应。吴傲君故有许多各色朋友,修锁的,拖三轮的,擦皮鞋的……

  这些朋友,不知哪一天,就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进入了他的剧本中。

  世界就是一个大舞台,有的人一辈子都在扮演别人安排好的角色。而吴傲君扮演的是自己创造的角色,洒脱不羁。

  汪曾祺曾说:“爱,是一件非专业的事,不是本事,不是能力,是花木那样的生长,有一份对光阴和季节的钟情与执着。一定要,爱着点什么,它让我们变得坚韧、宽容、充盈。”吴傲君先生应是这样爱着的,他爱农村的土地,爱台下的观众,爱多彩的生活。

  所以,他的戏不像写出来的,是流出来的。他在生活的水里泡得发酵,往外一挤滴滴如珠,信手拈来皆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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