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兴
深秋,来到神往已久的吉首隘口村司马茶居,居前两棵喜鹊树翘首欢迎着客人的到来。穿过古色幽静的廊道,痴痴地欣赏着两壁传承久远的苗族蜡染、做工精细的银质头饰,脚步自然地慢了下来,浮躁的心也不觉平静了许多。
在民族风味十足的房间里,每件装饰品都是精心收藏而来的,蕴含着深邃的艺术价值。倚着窗前柔软的靠椅,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眼前呈现出气势雄伟的连绵群山,武陵山脉的伟岸壮丽在此可见一斑。轻轻地闭上眼帘,贪婪地沐浴着远方飘来的山风,令人心旷神怡。
就这样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翻开随身带来的书,与作者神交,学会思考人生,使奔波的心灵得以停靠和安抚,不会迷失方向。尔后,铺开画具,以眼前的秀美山川、大千世界为师,思维之神如一匹无缰的骏马,随着笔头在宣纸上任意奔腾,一幅幅也许只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的山水画草作而成。临摹案前“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的哲言,烦恼忧愁消失殆尽。这茶舍,实在是个好地方。
踏着清凉的晚风,在村间小道上漫步。一位老大爷,坐在家门前,抽着劲头十足的旱烟,眯着双眼,慢悠悠地望着烟丝袅袅飘散。大爷在想什么呢?他也许在想战天斗地的峥嵘岁月,也许在品味苦尽甘来的幸福生活。掌灯时分,劳作了一天的农民大哥正在家里独自一人喝着小酒,时不时地与老婆搭讪着家常话。也许,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妻相伴、烟酒当歌的田园生活正是我们心灵的归宿。
在独处的房间,用茶居的茶具,泡上一壶湘西黄金茶,闻着茶香,听着轻风,赏着山月,一颗浮躁劳累的心,随着这山夜,轻轻地静了下来。不知怎的,睡意随着身体的放松早早地来到。那就放下一切吧,和衣而睡,顷刻,进入深沉而甜美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清脆的鸟语,已是大天亮了。推开窗门,环眼望去,隘口村近两万亩的茶山,环抱着村庄,如绿色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涌向天边。
穿过一片云海,来到茶居后的茶山上,站在绿色的海洋里,看着鸟儿欢快的飞翔,犹如仙境一般,感受着“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飘逸与豪迈。忍不住轻轻地吸吮着茶叶上的点点甘露,走心的清甜。早晨的太阳,好像有意在等晚起的人,正慢慢地从树枝中透过来,一束一束打在茶林上,照得叶上露珠摇曳、金光闪闪。
别了茶林,去茶居不远处的司马河嬉水。拖着凉鞋,拿着拍打露水的小棍,悠然自在地沿着小溪涧而下,“竹杖芒鞋轻胜马”诗意油然而生。
茶居傍司马河而建,这就是司马茶舍的由来。司马河从隘口村流经司马村,司马村是中国画马四杰之一张一尊的出生地。司马河流经的峡谷深处是遍布黄金茶的黄金谷。黄金茶以其翠、香、鲜、浓闻名,湘西黄金茶被誉为中国最好的绿茶,一两黄金一两茶,黄金茶因此而得名。湘西黄金茶之所以如此有名,除了品种好以外,还因为当地茶农非常重视科技种茶,全国仅有的三块“全国科技示范基地”就有一块立在这里,而且还得益于黄金谷独特的土壤、地理和气候条件,也得益于这清澈见底的司马河水。
司马河两壁峭石林立,处处是画。也许,当年潘天寿先生就是不断地与这样的奇石对话,有了创意的灵感,通过个人刻苦,成就了个人独特的国画风格。
石壁脚下乱石的角落里,长满了青苔,苔在常年很少见到阳光的角落里生长,展现着弱小生命的顽强和伟大,让人想起了清代诗人袁枚的《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随手翻起河边的小石块,可以看见大小各异的螃蟹,它们都善意地举着双手打招呼,层层铺就的卵石上方成群结队地游着晶莹剔透的小虾,见人近前也不躲避。一只蓝色的小蜻蜓静静地立在石头上,好像是等同伴,果然,不一会儿,又来了一只,俯下身子,拍打着翅膀,点了点头,它们便追逐着在河面上起舞。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善意、真诚和美好。
石块的缝隙里飘出一两根透亮的藻类植物,它们常年生活在水下,盘根石缝,经受着急流的冲刷而浑然不动,以弱小的生命彰显着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树上飘来一片枯黄的树叶,与早前落下的叶子堆在一起,义无反顾又不可抗拒地继续着落叶归根、化泥护树的轮回和壮举。
河水流速虽缓,但不失奔腾之势流往远方,以奋斗者的姿态直向大海。我想,总有一天,这远去的河水又会周而复始地回到这里,回到它出发的地方,游子终归是会回来的,只不过会多一份“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人生感悟。
喝了一口茶,我轻轻地唱着传遍四方的茶歌:“喝杯湘西黄金茶,心已经回家。”
其实,寻找诗的生活不用去远方,诗就在身边,就在这湘西黄金茶乡,在这司马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