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亚平 马如兰

　　9月25日晚上，平江县南江镇中坪小学毕业生李欣琪重回母校，看望小学老师熊春艳，送上了一份“迟到”的教师节贺礼——自己用5个小时编成的手机包。熊春艳激动地将欣琪紧紧拥在怀中。

　　手种堂前桃李，无限绿荫青子。迄今为止，熊春艳这朵真诚、善良、为人师表的“花”开在凤凰山村，已有4年了。

　　支教老区上高山

　　2017年9月，大山里的中坪小学迎来一位城里姑娘——来自贵州省毕节市的熊春艳老师。

　　自考本科从江西师范大学毕业后，熊春艳在江西省新余市高新二小代课。当时她与同事都爱吃平江酱干，听说平江县南江镇在招聘教师，同事刘晓花和她开玩笑说:“你这么爱吃酱干，赶紧报名，考到那里就有酱干吃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2017年7月，25岁的熊春艳果真通过特岗招聘考入了南江镇中坪小学。

　　“这似乎不是我心中的江南。” 从集镇搭乘班车摇摇晃晃驶过20多公里盘山公路、77个急弯，来到大山环抱的中坪小学，眼前一幢低矮而破旧的两层教学楼静立山头，透过窗户只看到一张张破旧的课桌椅，熊春艳倍感落差巨大。

　　校长陈仲江告诉她，学校实行隔年招生，现有四个年级，64名学生、5位老师，并领着她一起把落满灰尘的器材室腾出来，让她住进了“单人间”。

　　山区、库区、贫困村，语言不通、交通不便，饮食习惯与生活方式也不同。“山里黑得早，夜间静悄悄，只有呼呼的风声；雨天连喝一口清水都是奢望。”自幼在繁华都市长大的熊春艳坦言，“原本只打算在这待一年。”

　　“又来新老师了！”开学那天，有的孩子兴高采烈。

　　“那又怎样？反正待个一年半载又要走的。”一名穿白色衣服的女孩反唇相讥。

　　熊春艳走近白衣女孩，轻声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李欣琪。”一旁的同学替她抢答。

　　“你为什么觉得我待不长久呢？”

　　“从一年级到现在，我们换过的老师多了去了。”李欣琪满脸不屑，转身走进教室。

　　原来如此！熊春艳若有所悟。她走进教室，站上讲台，面向全班21名孩子郑重宣布：“我一定把你们带到毕业。”

　　据私下了解，李欣琪从小跟随祖父母一起生活，不写作业，打架是家常便饭。熊春艳试着在上课时多加关注，课后找她辅导、聊天，却收效甚微。

　　熊春艳决定，认李欣琪作妹妹！此后，每逢周末，她便把欣琪带在身边，“姐妹俩”同吃同住，一起做家务、爬山。欣琪逐渐对熊春艳敞开了心扉，称她为“空降的好姐姐”。

　　一个夜晚关灯后，“姐妹俩”说起悄悄话。

　　“欣琪，你喜欢我吗？”

　　“喜欢呀！”

　　“能告诉我为什么逃学吗？”

　　黑暗中沉默了一分钟，李欣琪开口了：“讲课内容我听不懂，听也白搭。”

　　“那你愿意好好学吗？”

　　“想是想，可是……”

　　“先制定补课计划。从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努力！好吗？你要是能提高到50分，我就奖励你！”

　　“我想吃汉堡！”

　　“一言为定！”

　　期末考试，李欣琪得了52分，“姐妹俩”一起开心地分享“奖品”汉堡。

　　两年后的小升初考试，李欣琪每门成绩都有大幅提高，语文还考了70分。

　　散作旷野万里春

　　“学生很调皮，成绩全学区倒数，接了这个班有你受的了。”面对这些担心，熊春艳就是不信邪。

　　为了和孩子们走得更近，她利用周末带孩子们爬山、画风筝、挖竹笋、逛樱花园。孩子们看了她QQ空间里的烧烤照片，很是眼馋。在她的策划下，孩子们很快就有了人生第一次烧烤初体验。

　　山区小学教学设备落后，熊春艳通过网络“瞄上了”乡村青年教师社会支持公益计划（“青椒计划”）。

　　“以前教书就是一本书、一块黑板、一支粉笔，通过‘青椒’课程我发现，多媒体设备能让教学内容更直观、更丰富，更有利于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为了让孩子们接触多媒体课程，她的手机成了全班学生的第一台电子教学设备。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伴随着优美的音乐、精美的配图、生动的解说，孩子们摇头晃脑地吟诵，很快便进入了古诗文教学情境。

　　网课结束后，熊春艳趁热打铁巩固教学内容，还引导学生做诗配画。在她的创新引领下，孩子们从一开始三五天背一首诗也觉得困难，到后来20分钟就可以当场背熟一首诗。

　　但是受设备限制，每次上课时，全班21个孩子站的站、坐的坐，就像“叠罗汉”一般围在一起。熊春艳在拿到第一笔工资后，又买一台手机，作为学生听网课的专用设备，每个月流量费都要几百元。

　　得知此情，岳阳经开区驻凤凰山村工作队队长游国光当场表态：“乡村教育有需要，我们就要有行动！”

　　11月，工作队为学校安装了5套班班通设备，让中坪小学师生也享受到了多媒体教学。

　　所有的伟大，源于一个勇敢的开始。2018年8月，因首开村小网络教学先河，并克服种种困难，持之以恒地应用推广，熊春艳获评全国首届“小狮子计划乡村教师优异奖”。

　　第一学期中途，熊春艳召开了五年级入学来的首个家长会，主题为“感恩蓝丝带”。

　　没有按常规反馈教学成绩，她把孩子们的在校日常做成短视频、照片墙，逐一展示给家长看，如数家珍地点评孩子的优点亮点，让大家一起感受这所学校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可喜变化。

　　教室里，学生家长对坐，孩子们唱了3首歌，最后一首是全班学生配手语合唱《感恩的心》。

　　“宝贝，你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熊春艳给每位学生系上一根蓝丝带，并告诉他们，“你可以将这根丝带传递给生命中你觉得最重要的人。”

　　孩子们动情地向父母和老师表示感谢，师生、家长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师生、家校关系由是更加和谐。学校雨天用水浑浊，欧阳锋伟的爸爸便为师生挑水送水；家里的桃树只结了3颗桃子，家长给熊老师送来2颗；李欣琪的奶奶更是时常往学校送新鲜蔬菜。

　　“老师，我不想毕业，不想离开你！”“老师，你是我们心中永远的女神！”

　　毕业纪念册上，学生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表达出最真诚的眷恋。熊春艳再次收获到满满的职业幸福感。

　　两年后的毕业会考，“不信邪”的熊春艳带的第一个班，在全区42所学校中取得了语文第七名的好成绩。

　　照水红蕖细细香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美丽的姑娘熊春艳与毕节小伙儿小顾曾有过一段持续5年的恋情。

　　小顾在北京工作，见学校条件简陋又在山区，多次打来视频电话劝她放弃那里，到北京去找份工作。

　　熊春艳总是告诉男友：“我跟孩子们有过约定。”

　　“那只是孩子，谁还会记得。”

　　“不行，为人师表，不能背信弃义。”

　　每次视频总是不欢而散，小顾失去了耐心：“老待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就是脑子有病，还病入膏肓！既然答应了孩子，再难我也要陪完！”

　　一言不合让本已谈婚论嫁的二人一拍两散，熊春艳却洒脱豁达：“我不后悔，陪着孩子更快乐！”

　　陈仲江见熊春艳独自在外，又是单身，便动了“歪”心思：“熊老师，我堂弟在长沙做地产销售，诚恳可靠，和你一样开朗，你们要不聊一聊？”

　　连哄带骗，熊春艳与陈当金见了面，倒也谈得来。

　　陈当金是一个十足的“暖男”。得知熊春艳感冒发烧，坚持带病上课已一周，他3小时后就带着药从长沙赶到学校。等熊春艳上完课，便带她去医院打点滴。

　　病床前整夜陪伴，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让身在异乡的熊春艳备受关心呵护。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2019年1月6日，时值周末，一场大雪过后的校园银装素裹，熊春艳正在办公室加班。

　　“春艳，你来走廊帮个忙！”操场上传来陈当金的声音。

　　“怎么了？我在工作。”熊春艳边烤火边写教案，漫不经心答道。一出门，雪地里巨大的“I LOVE YOU熊”字样闯入眼帘。

　　“熊春艳，我爱你！”陈当金张开双臂，向她大声表白。

　　熊春艳既惊喜，又感动，不善言辞的小陈竟然顶风冒雪，别出心裁为她制造了这幅浪漫的表白图。

　　在陈当金看来，她的开心一笑宛如雪中红梅绽放。也许，雪还输“梅”一段香呢。也就在那一刻，熊春艳认定，就是他了！

　　不久，二人闪婚。如今，小家庭已经有了两个可爱的宝宝，其乐融融。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被问及是否能接受与丈夫分居两地，熊春艳坦诚地说，“希望双方都把工作搞好，相互理解、扶持。”

　　去年8月25日，熊春艳正式转为在编在岗教师。从“约定”到“安定”，今年夏天，她带的第二批学生顺利毕业。

　　“这里已是我的家，我愿终生在这里陪伴孩子们成长！”熊春艳坚定地告诉笔者，随后又笑道，“如有机会，我也想走出去看一看，学一学，把知识和经验带回来，帮助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让山里孩子能踮起脚尖看到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