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安

　　一

　　河流是水的集合与奔跑，是上天赐予我们人类珍贵而美好的礼物。

　　遥想人类的童年时代，祖先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洞，走出原始森林，最早铺陈在他们眼前的就是弯弯曲曲的河流。其时，水面碧波荡漾，两岸绿树成荫，草木芬芳。那河流，或汩汩滔滔，或浩浩荡荡，纯净而优雅，灵动而温婉，诗意而美好。

　　自从有了河流，我们的祖先就开始临河而居，与水为邻，沐浴着雨露阳光，感受着风云雪霜。自此，饮用解渴有了保障，作物耕作有了条件，捕鱼捞虾有了地方，排筏江湖有了去处，舟楫天下有了自由……

　　于是，人世才出现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人类就有了生机与活力，男女就有了浪漫的冲动。古籍上就有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优美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情韵，诗典上有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镜像与“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的乡愁。有了河流，人类才开始走出野蛮，开启了悠远的大化前行的历史！

　　二

　　河流是地球的血脉，是人类的生命之源。

　　在漫长的农业文明时代，水路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通途径。固定的水源和畅达的水运带来了农业和工商业的发展繁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们才把历史悠久的河流称之为“母亲河”。我们居住的北半球，先后就涌现出了两河流域的巴比伦文明，尼罗河流域的埃及文明，恒河流域的印度文明，还有我黄河与长江流域伟大的中华文明……这四大古老文明无不是借助河流的滋养而产生和发展，虽历经无数劫难与无限沧桑，但总算顽强地走到了今天。

　　尤其是中华文明，经几千年颠沛而魂魄不散，历无数次洗劫而浴火重生，坚韧刚毅，绵延不绝，而终蔚为大观！

　　三

　　然而，河流带给人类的不完全都是美好，也有苦难与痛楚。

　　《圣经·创世纪》曾记载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洪灾，那也许是人类最早关乎洪水噩梦般的记忆。洪水如猛兽般咆哮，途经之处，险象环生！浊流滚滚，一片汪洋——洪流不可一世，横扫一切！只有诺亚一家待在木船上，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好在有惊无险、有备无患。

　　虽然诺亚全家在方舟上只有371天，可这场浩大洪水所造成的创痛，却深深地铭刻在世界各个民族的记忆里——全世界几乎每一个民族的传说或历史，似乎都有对灭世洪水的惨痛记录。

　　四

　　河流就是这样滋养着人类，成全着人类，也在彻底地改变和锻造着人类！在与水长期相处的过程中，人类无时无刻不在回顾痛楚的记忆，思考治水的良策，寻求与河流和解与合作的方法。

　　为了跟河流达成默契，人类可谓煞费苦心，用尽了脑筋，大到宏观调控，科学谋划和整治，小到我们每个个体生命的心理调适。可以说，人类漫长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不断探索与河流相处的关系史，也是一部亲近自然，找寻规律，探求诗意生存方式的精神史。

　　就这样，人类踏上了寻找美好家园的漫漫征途——人们坚信：只有乘上理性和科学的诺亚方舟，才可能找到幸福与理想的自然王国！

　　五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在山水中寻找到的心灵慰藉，也温暖了我们读诗人的灵魂。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弄发散扁舟。”李白无疑是个天才。面对失意与困苦，却依旧吟诵出“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的警句来；遇到挫折和不幸，也只有他这样的诗仙能喊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

　　“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一代伟人毛泽东一辈子爱自然，爱自由，特别喜欢河流。他那恣意奔放的笔势，显示他那辽阔苍茫的心境，连同他那超人的胆识和雄强的气魄，都写在“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这样磅礴的诗句里。恢宏的气度，无不昭示他那纵横天地、驰骋历史的豪情……

　　六

　　水往低处流，百川归大海，河流是一位智者。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能妥善地处理众生信息，成为“大道之行”的一种表现形式。水以它哲人般的睿智启迪人类，为人处世要低调，要谦虚，要坚韧，更要善良。人类要想与水和睦相处，友好为邻，就务必拥有一颗敬畏之心。

　　在民间，甚至流传着无数神奇的古文化意象。我亦常常揣摩，那应该是人类探索发现有关生存对策的密码和记录，也有可能是一些非物质灵性层面的巨大启示，我相信水总能给人类以深刻的智慧。

　　作为高级生命物种，我们应该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向自然讨教，向自然学习。学会居安思危，学会爱惜世界的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学会与自然互动与统一，与自然达成和谐和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