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普庄

　　不知你是否注意到这样一幕：三连败后，中国女排是昂首挺胸走下比赛场地的。

　　郎平在赛后告诉媒体，她在比赛结束时跟姑娘们说，“不能赢球就昂首挺胸，输球就垂头丧气。”

　　面对媒体的采访，郎平绝大部分的表达选择了陈述句。只有两句话，她采用了观点表达。

　　一句是鼓励新人，“我觉得王梦洁今天打得非常好”。

　　另一句便是关于输球态度，“我们打的是一种体育精神，输了也要昂着头”。

　　郎平的眼神平静而笃定。

　　谁都知道三连败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后两场全胜，卫冕冠军中国女排仍有可能小组出局。

　　如果说2015年、2019年世界杯，2016年里约奥运会，郎平教会了中国女排如何去赢取胜利，那么在东京奥运会的困境中，郎平正在教会中国女排如何直面失败。

　　在竞技体育的世界里，没有谁会甘于失败，但没有谁能逃得过竞技体育的基本规律——那是一条有波峰和波谷的曲线。在过去的8年里，郎平不正是带领中国女排从波谷的泥潭中一路挣扎、攀爬，直至顶峰吗？从2015年世界杯，到2016年里约奥运会，再到2019年世界杯卫冕，郎平已尽可能让中国女排在波峰停留足够长的时间。

　　然而，竞技体育的基本规律不可违，函数曲线里的随机参数不可逆。不够幸运的是，朱婷的伤病，很大程度上成为了那个导致中国女排从波峰到波谷的随机数。

　　技战术层面的得失，留给女排自己闭门复盘。我想表达的是：如果你在争取胜利的道路上做得足够多，那么你就应当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任何一种可能的结果，无论成与败。

　　郎平的队伍，理应有这样的底气。

　　新时代的国人，正在逐渐形成这样的底气。有一种观感越来越清晰：体育越来越回归本质，我们已经不再过于依赖奥运金牌来承载一些非体育情绪。相对于数十年前，这个时代有着越来越多值得国人自豪的情感素材。面对奥运会，我们的胜负观正在逐渐发生积极和明显变化。如果说曾经的奥运会金牌像是一声声号角，那么现在的奥运金牌，更像是一篇篇的“爽文”——它依然受欢迎，喜悦依然还在，但它变得更本质，也更直观。

　　即便是承载了太多情结的女排精神，又何尝不在迭代升级。

　　早在2016年，中国女排站在里约奥运的最高领奖台，我们便清楚地看到，郎平为中国女排带来的积极改变，绝不仅仅局限于老女排精神的唤醒。

　　在竞技体育精细到毫厘的今天，“扎扎实实，勤学苦练，无所畏惧，顽强拼搏，同甘共苦，团结战斗，刻苦钻研，勇攀高峰”的老女排精神，早已成为一种基本操作。有着多年海外执教经验的郎平，给中国女排带来的改变让人耳目一新。从2009年回国执教恒大女排，到重掌中国女排教鞭，始终如一。她用数据库来管理球员，通过视频分析来提升训练质量；她冷静如旁人般指出女排联赛缺乏速度，打法相对落后；她从不片面强调大训练量……郎平的科学训练手段，几乎是颠覆性的——科学训练，而非一味强调苦练，无疑是郎平给女排精神赋予的新内涵。

　　三连败，绝不意味着女排精神的迷失，而是又一次刷新：那便是直面失败，成也欣然，败也坦然。如何面对失败，决定了你卷土重来的起点与姿态。

　　作为职业教练，郎平很少片面强调“精神力量”，但三连败之后，她特别提到了“体育精神”。在她说要“昂首挺胸”的时候，这不仅是一种胜负观，也是一种人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