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栋
湖南书家中,张锡良对用笔的重视与讲究,对不少人有很大的影响。书法的所谓“尽精微,致广大”,当然首指笔法之妙。其实,说来说去,从篆隶入手,笔法也许就那么几条,但书法离了笔法就是野狐禅,就是江湖体,成不了正果,更难成大器。当然,自娱自乐是另一回事。
这些年,锡良也许更注重“形而上”的探求。有机会外出,总忘不了遍访美术馆、博物馆,忘不了买书。到联合国总部搞书法展,去大都市博物馆都看了好几次,里面黄庭坚、王铎等的真迹,很令他受用。到香港旅游,时间虽紧,亦不忘去书店,买了一大摞书法方面的书。
平日与我见面,常问上一句“最近又买了什么书?有什么好书推荐?”记得曾送过一本《赵之谦尺牍》给他,他如获至宝,多次道谢。他一直在搜寻赵之谦的各种材料,可见他的学赵始终没有止步。这从他的一些体会中也可看出,他曾这样记道:“含蓄是用笔的一种高品位。含蓄美表现了我们民族审美的追求。书法的线条用笔也应如此。”对于用笔之涩,他想得很细:“用笔有‘疾涩’、‘滞涩’之分。由此而形成‘条状飞白’与‘点状飞白’之别。北魏大家多‘滞涩’,清末赵之谦取此法。”确乎有自己的思考与发现。锡良的追求从外在形式逐步转向线条用笔的内涵,这表明他的学赵又有新的收获。
书法作品的点评,有方家认为可分三个层面:一曰工夫之作,二曰性灵之作,三曰品位之作。工夫层面的作品严格说还未进入艺术层面,属技巧层面。性灵之作是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艺术,虽然不完美,但已动人。而高品位作品则是高品位人生的性灵之作,是理性与灵性在高超技巧的基础上的较完美的结合。工夫之作靠训练获得技巧,性灵之作靠自身素质得以激发,高品位之作则是人格、修养、素质等的综合产物。毫无疑问,在书法艺术上早已登堂入室的张锡良努力追求的是高品位之作。日新日新又日新,他总是在向前。
现在难见锡良面。一般应酬他几乎不出席,时间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要写字看书,还要把自己几十年的一些感悟写出来。不参加一般活动,朋友们自然见得少了,无形中也曾怠慢过别人。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时间太宝贵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我们都应该珍惜时间,像白石老人所说,不教一日闲过。
锡良最近连续出了几本理论方面的书,如《书法形式论批评》《艺术趣味的缺位——从清代学术看碑学》《张锡良书札选》等,也送了二三给我,可谓新见迭出。看来他在这方面思索了很长时日,不然怎么突然一下就写了好几本书呢。时下不少人在忙于写作品,他却沉潜于读书,写书。真是可喜可贺。
刘熙载有云:“书,如也。如其学,如其志,如其才。总之曰,如其人而已。”可惜人们大多忙于练字忙于获利,早就忘了学问的追寻与探究。
不在知识上下功夫,不在学问里求长进,这样的书法家又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