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跃军
一
过了腊八就是年。
汽车刚刚驶进芷江侗族自治县禾梨坳乡古冲村时,一阵阵细微而执著的花香扑鼻而来,循香四望,原来近旁几株腊梅树正盛放着淡黄色的花蕊,仿佛一张张笑脸欢迎我们到来。
尽管刚刚经历了寒潮侵袭,侗寨古冲村里却依然一派热闹欢喜的景象。村党总支书记龙四清大姐,还是那么热情爽朗,正带着五六个村民在烧开水,摆案桌,没有等我们到场就开始杀年猪、煮庖汤了。
龙大姐在古冲村担任村党总支书记已经18年,还是党的十七大、十八大代表和省妇联兼职副主席。在她的带领下,古冲村半数以上人家的土坯房已经换成了青砖楼房。如今电商进村,网上农产品销售大有可为,去年1200万公斤柑橘销售一空。村集体两园两库生产总值超过数百万元了,侗寨村民的生活越来越红火,大家对龙四清大姐也是信任有加。
“快来,你们再晚到有得吃也没得看咯!”见到我们,龙四清大姐半嗔半笑地招呼道。
二
杀年猪,打糍粑,不仅是侗乡迎新年的习俗,我老家也是如此。到了腊月,哪怕再苦再累,家家户户都会各出绝招,改善生活,调整状态,祈祷来年的幸福。
每到腊月,我母亲就会反复叮嘱:“过年了,要讲好话,不可以生气。”一旦讲不吉利的话被母亲听见,她会睁大眼睛瞪你,但不会像平常那样骂人甚至打我。父亲则会想方设法弄些鱼和猪肉回来。大年三十吃团年饭,鱼摆在桌子上不吃,留待正月吃,父亲说这样可以年年有鱼(余)。做红烧肉时,父亲会多放一些盐、酱油和水,说可以让我多吃几天肉汤。
“去打糍粑咯。”乡党委书记罗建军喊我。“好咧。”我一边答应,一边收起思绪,跟着罗书记往外走。
这里打糍粑选用的糯米,是古冲人自己种在高山冷水田里的糯稻。米粒白净均匀,粘性强,经过长时间浸泡,吸足了水分,上锅用大火蒸熟,再将煮熟的糯米饭,放进石臼里,反复捶打,糯米的黏性充分激发以后,定型成巴掌大小的糍粑。
“罗书记,来过把瘾吧。”一位村民扬着手里的木槌朝我们喊道。
这是一栋四缝三间三层的青砖瓦房,院子里,几个村民正围着石臼,你一下,他一下地打糍粑。
罗书记从石臼旁的水桶里拿起一个木槌,熟练地在水桶里捣几下,在石臼边站定;我学着罗书记,也拿了一个木槌站到了石臼另一边。这时候,一盆热气弥漫的糯米饭倒进石臼:“打糍粑啰!”喊声刚起,罗书记和我便挥动木槌,你来我往地打起了糍粑。
本以为蒸熟了的糯米饭很容易捶打,没想到我才打了十几个来回,就手脚酸软,打不动了,一个后生伢子及时替换了我。后来我才知道,打糍粑一定要趁热,糯米饭凉了就回生,打出来的糍粑硬性还会硌牙。怪不得罗书记和村民打糍粑时,木槌一起一落,既凶狠利落,又快速干脆;石臼里的糯米被击打得啪啪脆响,不一会儿,一粒一粒的糯米饭被打成洁白黏腻的糯米团,揪坨、压扁、调圆之后,一个个柔软绵香,晶莹剔透的侗家糍粑就做成了。
三
“好香呀,这庖汤手艺不错耶。”走进院子的厨房,满院肉香飘逸,有人忍不住赞叹起来。
原来是村里的江贤梅正在做侗乡煮庖汤。这是流传已久的风俗,尤其是湘黔一带的侗家,每到年关,通过煮庖汤,一方面邻里相聚,促进人脉亲情;另一方面也体现偏僻乡野人力受限,大家抱团扶持的生活智慧。
正在帮忙的村民周东方说,村里有300多人靠外出打工谋生。去年疫情暴发,大家窝在家里,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幸亏政府及时安排专列,送大家到打工地赚钱,这才度过了危机。周东方大哥在浙江打工,一年收入8万元,家里的1000多棵柑橘树又收入了2万多元,他说,2020年虽然很艰难,但很知足。搭帮党和政府的好政策,才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得知村里杀年猪,他特意赶过来帮忙。
煮庖汤只摆了三桌,二十几位乡亲好友围坐火塘,喝庖汤,饮米酒,话发展,酣畅淋漓间,村民吹起了竹笛,众人情不自禁地合唱起自编的歌曲《记得你的好》:
喝着井水记得挖井人的好,
坐着火车记得修路人的好,
江山多娇记得共产党的好,
……
火塘里火苗正旺,歌声飞出屋外,梅香正浓的侗寨,人们对党中央精准扶贫政策由衷拥护,充分表达了脱贫致富、奔向社会主义康庄大道的喜悦之情和感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