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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9月18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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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你过生日吃好点”

  伙增隆

  又是一天,忙完工作,匆匆回家,坐在餐桌前,我一边拿起筷子,一边习惯地与母亲视频连线。

  “崽,明天是你过生日,吃好点啊,贵气贵气自己。”说起我要过生日,母亲既高兴又伤感。她轻轻叹了口气,内疚地说,苦了我小时候,那时家里穷,吃不饱,在娘肚子里就缺营养,所以长得矮小。

  “你出生的前一天,我还到老山里挑灰肥,来回四十里,天毛毛亮就出门,天黑送了肥料才回的家。”母亲的话,夹杂着苦涩和无奈。那灰肥,是长年在深山里烧木炭、不能回家的人,把屎尿与木炭灰混合在一起做成的肥料。当时没有化肥,灰肥是种庄稼的“宝物”,农民不怕脏臭也不怕累,近的地方没得挑了,就到很远的地方去,挑回交给生产队,可以计更多一点工分。母亲个子矮,挺着大肚子,却不惧路远山高、坡陡弯急,硬是用瘦弱的肩膀,挑起百多斤的担子往山下走。南方的农历八月,天气还很热,母亲说她挑一两里地,就换换肩、歇歇脚、擦擦汗。

  “第二天一早,肚子里动得厉害,痛得很。”她说跟生产队请了假,但也没闲下来,她就在家里打布壳(“千层底”的胚子),准备到冬天农闲时,为家里人做布鞋。

  “日头过头顶了,痛得越来越厉害,我就这样,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把你带到了这世上。”说这句话时,母亲样子很平静,但我能想象那一刻的她,一定感到了无比幸福!那年代,在老家乡村里,没有专业接生员,是邻屋好心的堂奶奶,用一块瓷碗片,切断了我与母体相连的脐带。我在哇哇啼哭中开启了生命之旅,而母亲却经历了一场如浪涌岸的分娩之痛。之后我还没满月,母亲就到秋收的田垄里忙开了。

  母亲说:“崽,你也是个操心劳累的命哦。”说我出来哭第一声时,恰巧三个本家叔叔打柴回来,一人挑一担柴从家门口路过。在母亲看来,生我那会儿,遇上劳累的人回家,预示自己的孩子将来少不了吃苦受累。果真,参加工作近30年,在哪个岗位我都算一把好劳力。母亲说完这些,似乎担心我难过,就赶紧安慰了一句:“也没事啊,多干活,饿不着。”

  我一直微笑着,再一次安静地听母亲讲我出生的故事,但眼眶悄悄地湿了。我的生日,是母亲受苦受难的日子,是她历尽险难给了我生命。她又劳累一生,流干了汗水和泪水,把孩子养大成人;她还省吃俭用,送儿读书,希望孩儿改变命运,长大有点出息,有碗好饭吃。

  挂掉电话,我眼前闪动着屏幕里母亲的脸庞,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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