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国

　　一

　　阔别家乡数载，对习以为常的夫夷江漂流，也憋足了一股冲动的劲。今年端午后的第一天，为描绘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美丽崀山，陪同央媒记者来崀山采风，趁着雨后初晴，酣畅淋漓地漂游了夫夷江。

　　在饱览了八角寨别样风景后，我们驱车来到窑市镇的水溪码头。举目一望，刚涨端午水的夫夷江，碧水如练江如镜，别有一番风情。在家乡工作了三十多年，体验过夫夷江枯水期的温柔，也惊诧过夫夷江春汛期的咆哮，但在水这么深的江面上漂流，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心中不免泛起几分胆怯和兴奋。

　　竹筏顺流而下，两岸苍松翠竹，郁郁葱葱，岸边的百年垂柳像绿丝带一样迎风飘舞，更增添了江水的几分妩媚。人说，“浪漫崀山”有三醉：“醉情、醉酒和醉氧”。在江中领略崀山风景，我们“醉氧”了！徜徉在这碧绿的大自然怀抱里，对于生活在滚滚红尘、心事繁多的凡夫俗子来说，确有几分难得的陶醉和享受。

　　漂着漂着，身子慢慢地变得轻飘起来，两岸熟悉的“缸子石、试剑石、龙口石、军舰石、啄木鸟石”等一一掠过，夕阳下火红的江面，熠熠生辉，清风吹皱一江秋水，如梦如幻。

　　二

　　夫夷江像一条绿色的玉带，飘过新宁县全境。处于湘西南边陲的新宁县，两个地名蜚声遐迩。一曰崀山，据传名字由4000多年前舜帝所赐。当年舜帝南巡苍梧途经此地，见山水如此秀美，便脱口而出“崀者，山之良也”，携帝王之名，崀山成为世界自然遗产地、国家5A级旅游景区。二曰夫夷江，是新宁县母亲河，世世代代滋养着两岸的烟火气。

　　很久以前，夫夷江的放排工，把这里的杉木运往洪江、安化，辗转月余，换来生活必需的食盐和布匹，那千层万层的波浪，千朵万朵的水花，无不诉说着放排工当年的辛酸苦辣。岁月如歌，斗转星移。而今夫夷江两岸橙林如画，橙花朵朵，橘韵飞扬，青山变金，绿水淌银，青山绿水中处处飞出致富歌。

　　《新宁县志》载：夫夷江又名“夫夷水”，古称“潇水”。清《新宁县乡土志》记载：境内有“芙蓉岭”，岭上有“芙蓉草”，因“芙蓉”与“夫夷”音近，“山以草名，水以山名，国以水名”，故有“夫夷江”。

　　夫夷水，湖南四大河流之一资水上源，其实就是古“潇水”。《水经注》载，宋之前有潇水无资水，宋以后有资水无潇水。地理学家经过考证，资水就是古“潇水”。

　　一边畅快地漂游，一边兴奋地讲述着夫夷江的故事，一路陪同的“新宁通”老陈不禁来了兴致，又滔滔不绝地为资水溯源来了。资水的源头，历史上众说纷纭。争议的焦点在于资水上游邵阳县双江口上两大支流孰主孰次？因赧水流经武冈州，州比县大，于是古人主观地认为州河也要比县河大，以致赧水为资水正源成为千古定论。其实，河流正源自古“以度为干”，常言“源远流长”，中国四大河流都是以最长的支流作为河流的正源，夫夷水比赧水长百余公里，夫夷江为资水正源之说理应得到公认。

　　笑看历史风云，穿越在湘西南群山之间，夫夷江赋予了崀山这片土地无限生机和活力，仿佛置身于一幅流动的画卷中，正如我的处女作歌词《浪漫崀山》所吟唱的那样：

　　总有一首诗在心中荡漾/浪漫崀山让人徜徉/八角云海腾细浪/神奇骆驼惊四方

　　总有一幅画在心中流淌/浪漫崀山让人向往/情深最是夷江水/望眼欲穿将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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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清清夫夷江水，从幽幽如梦的广西潺潺流来，如画亦如诗，会让你陶醉！

　　竹筏顺流如飞，不知不觉到了瓦子滩，这里，水流有些湍急，竹筏两旁溅起了雪白的浪花。一会儿风平浪静，一会儿浊浪排空，这不正是命途多舛的人生吗？不禁感叹世事的无常和人生的几许无奈。当外面的世界变幻着展现着繁荣和喧嚣时，自己却固守着一份执着的信念，一任岁月蹉跎，或许“会当凌绝顶”，才能“一览众山小”，从而进入“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境界。正如当下，乘一叶扁舟，尽情体味那种“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的惬意人生！

　　十分钟后，又来到江面十分平坦的河段，远望将军石，栩栩如生，犹如一位高大魁梧的将军，昂着头，挺着胸，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那是1939年9月，战火纷飞，为躲避战乱，著名诗人艾青，从桂林来到湖南省立第六师范（从衡阳迁来新宁县）执教。

　　新宁山清水秀，夫夷江独具天韵，艾青经常沿着夫夷江来将军石这里写生，大自然的景观别有风采。同时新宁又是战争的大后方，一队队运送战士和辎重的军车，一群群退下来的士兵和伤员，都给予了诗人无比的震动。

　　山川草木赋予了诗人丰富的创作灵感，生灵涂炭，山河破碎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在崀山短短的200多个日日夜夜，艾青不但完成了《诗论》《火把》的创作，而且写了大量描写夫夷江的诗歌，如《沙》写出了在夫夷江流连时的感受：

　　我们走在江水的边沿/江水在风里激荡/我们呼叫着摆渡的过来/但呼声被风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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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诗人创作生涯中一个硕果累累的季节，在这里，艾青不但写下了不朽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也动情地为崀山留下了千古传唱的名句“桂林山水甲天下，崀山山水赛桂林”。

　　转眼何家湾到了，大家依依不舍上了码头。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故地重游？两岸依依垂柳随风而舞，似乎在轻轻地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