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上官智慧
“卖梦种子喽！让人做美梦的梦种子！快来买哟……”5月30日，课间时分，摊开书，小丽吃力地反复练习。
小丽是桑植县启智学校的学生，今年13岁，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奋力朗读《神奇的梦种子》，是为了在儿童节举办的读书会上表演。
间隙，小丽凑到记者耳边，边嘀咕，边打手势。老师江秋梅赶忙“翻译”：“她说心里也有一颗梦种子，想去外面的世界。”
梦种子，能发芽吗？在桑植，学校、家庭、社会合力，浇灌每一粒“梦种子”。
教育路上“一个都不能少”
驱车半小时，抵达目的地。
这天，是桑植县启智学校教师刘晓滢为小潘送教的日子，内容为康复训练。
简单寒暄后，刘晓滢重复颈部按压、手肘轻抬、关节弯曲等康复动作。临走时，她还不忘叮嘱小潘要复习文化课。
看似寻常的送教上门，远比记者想象的艰难。
教师江秋梅，足迹遍及全县各个角落，哪里能抄近道，哪里路好走，全装心里。最远的一次送教，来回100余公里，她走了10个多小时。
既当老师又当保姆的教师彭艳，每一次为小雨送教，总得花上大半天为其搞个人和家庭卫生。否则，房间里充斥着各种垃圾和家禽粪便的气味。
……
送教上门也是温暖的。
2019年春节期间，教师沈贴花给山里的林林送温暖，当她把大包小包礼物递给林林时，一个被攥得褪色、又布满折痕的红包递了过来，里面是一张面额5角的纸币。林林奶奶说，这是林林的心意，希望老师能收下。
最终，沈贴花收下了这个红包。她说，这个“礼尚往来”，能让林林感到平等，也能让他收获自信。
桑植县启智学校校长钟培生笑着说，温暖的故事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放眼全县，除了桑植县启智学校30余名老师外，从2020年起，全县23个乡镇学校中有228名教师加入送教队伍。张祖树每次都自费为孩子购买零食和书籍；张红艳拖着一家三口、覃珊珊挺着大肚子始终如一……他们用温情点燃了大山深处一个个残疾家庭的梦想。
如今，全县260余名送教老师依然奔波在各个乡村，为特殊儿童送文化、送康复、送温暖，确保九年义务教育路上“一个都不能少”，桑植特殊儿童九年义务教育普及率达99.5%，远超国家平均水平。
让每个孩子都有独立自理能力
“他们想给你惊喜！”桑植县启智学校教师沈贴花轻声地对记者说。
4名特殊儿童欢快地走向学校的劳动实践基地。选定目标，孩子们拨开残叶，左右一摇，包菜被轻松摘下。
他们要给远道而来的记者展示厨艺。
厨房里，孩子们洗菜、切菜、炒菜、装盘，一气呵成。品尝后，记者伸出大拇指。孩子们喜笑颜开。
“不仅让他们有学上，还要培养他们的自理能力。”启智学校校长钟培生介绍，学校不仅开设生活语文、生活数学等课程，还把生活自理能力训练纳入特殊课程。
穿衣、穿鞋、叠被、打扫卫生，成为中低年级学生的必修课；做饭、炒菜、种菜，则是高年级学生的“标配”。
“再艰难，我们也必须做到！”钟培生说，让特殊孩子学会这些本领，困难重重。
为此，老师到处查阅资料，向经验丰富的人讨教。本以为学到了“绝技”的老师，被一节节实践课无情地打回“原形”。台上，老师讲得津津有味；台下，孩子们目光游离，喋喋不休。
如何确保课堂教学有效？
与家长“牵手”！
学校组织老师与家长“互通有无”；老师向家长“取经”，也教给他们家训方法，辅导特教理论。久而久之，老师变成了“万金油”，课堂纪律变好了，孩子们也慢慢练出了自理能力。
打通融入社会的“最后一公里”
小援是一名因脑瘫引发运动神经衰退的特殊儿童，行走时需借助外力。到特校就读，还是到普校跟班？几经思量，小援的妈妈冒着孩子被歧视的风险，决定斗胆一试。
“完全融了进来。”小援的班主任杨国庆说，同学们没有歧视小援；小援自强不息，成为学校的“励志明星”。
在桑植，有269名残疾儿童在普通学校就读，却未发生一起歧视事件。
桑植县副县长龚召君介绍，桑植十分重视特殊教育工作，对无故拒绝接收特殊儿童的学校，在评优中一票否决。“但特殊教育不能全靠党和政府，需要全社会广泛参与。”龚召君说。
每年的“全国助残日”活动，爱心捐赠连续7年由县长主抓，形成了“政府主导、领导重视、全员参与、全域助残”的桑植模式。
如何让残疾儿童长大后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和工作，也是每个爱心人士的奋斗目标。
这些天，启智学校的班级群“炸开了锅”。东东的妈妈发了一条东东在浙江一家饭店就业的视频，还说每月工资3000多元。随即，连续好几天，东东妈妈被追着分享经验，她却笑着说：“好经验就在学校。”
近些年，学校在社会各界的帮助下，将张家界康华实业有限公司纳入特殊教育领域融合实践就业基地。今年初，县城朱家坪加油站加入其中。
于是，不少孩子有了跟岗学习的机会。上个月，萱萱去了加油站洗车，皓皓在康华公司分拣粽叶。每一次实践，孩子们获得点赞，也收获自信。
为继续拓宽就业渠道，学校正尝试开展珠绣、开关组装等职业教育实践课程。钟培生说，特殊儿童情况各不相同，但最终的目标都是融入社会，希望在学校、家庭、社会的合力下，打通融入社会的“最后一公里”，让“折翼天使”也能翱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