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这是一组关于长篇小说《瓦厂地》出版的故事,时间跨度长达20多年。
《纯正乡土味》是我省著名作家梁瑞郴于20年前为《瓦厂地》写的序,“纯正乡土味”也是对《瓦厂地》内容风格的精准概括。《后记》是作者廖天锡于该书终于出版后的自述。《历经磨难终见金》是梁瑞郴老师今年4月得知这其中缘由后的真实感慨。
其间,作者廖天锡又先后出版了《淘金人》《非常商道》和《江南铸都》三个长篇,但念念不忘的还是《瓦厂地》,“我觉得只有《瓦厂地》是从我骨子里长出来的”。因格外钟情,廖天锡又将它改编成同名电视连续剧剧本,2021年参加中国优秀剧本扶持中心和北京影视艺术学会组织的“剧本征集推优活动”,且有幸入围。
已年届七旬的廖天锡说,他深知从剧本到荧屏有一段遥远的路程,一个基层编剧能不能进入影视圈,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但还是坚持往前走。正如农民种田,明知不是每滴汗水都有收成,还是乐意不停地劳作。
我们选择将这几篇文章组合在一起编发,希望读者能从中看到基层作者的坚守与不易,也看到知名作家、编辑与基层作者的互动和情谊。或许这也是一段文坛佳话。
梁瑞郴
《瓦厂地》是一部命运多舛的长篇小说,书出自一位最基层的作者之手。作品成稿后到现今,历经20年,劫波之后,终成正果。我在欢喜之余,翻检自己20年前给本书写的一些文字,满心悲欣交集捧读作者廖天锡的肺腑之言,感慨万千。我愿意把这些文字公之于众,以告知业内朋友,底层作者码字成书,何其艰难?《瓦厂地》的作者又何其坚韧?我坚信民谚:是金子总会发光!
这本书的价值何在?不能以我孤言定论!但他是真真切切从生活的泥土中滚出来的,那些切肤之痛,切肤之苦,切肤之喜,是可触摸,可品尝,可感观的。至于作者的艺术感觉,我以为至少在油腻机巧的艺术氛围中,吹来了一股不同的清风。
纯正乡土味(序)
梁瑞郴
《瓦厂地》是廖天锡的第一个长篇。
我与天锡是同乡,认识很晚。他的中短篇小说集《双胞胎弟弟》出版后赠我一册。读后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种很深的印象根源于我们同为一块故土滋养。他的小说语言的那种亲和力,对于我,自然有很强烈的共鸣。
天锡年长于我,一生未踏出故土一步。在近20年民办教师生涯中,还干过很多其他营生,多为生计所迫。他身处困境,却拼命自学且钟情文学,为此常遭非议。好在天锡生性乐观豁达,不为人言左右,虽做着教师的工作,却始终不脱农夫的气质,拿粉笔、扛锄头、做手艺,样样在行。几十年混迹于乡野农夫之间,自然对乡村十分了解,尤其是故乡永兴的风土人情、俚语俗谚,更是烂熟于心。我以为《双胞胎弟弟》和《瓦厂地》当是厚积薄发之作。
最近几年,我故乡的父母官对文学人才有难得的重视,天锡竟然从教师的岗位抽出来,安排在县文联专门创作,令我惊喜且感动。一个偏远的县份,能有一位专事创作的“专业作家”,在全国也为数不多。这福音对我来说,有如听得天籁之音一般。天锡终于有充足的时间投入创作。
《瓦厂地》就是在政府的关怀下催生出来的。
这个长篇是植根于生活所结出的果实。故事所发生的葫芦塆,大抵就是天锡曾经生活过多年的山村。围绕着瓦厂地的争夺,几个家庭,数十个人物栩栩如生地凸现在我们的眼前;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活脱脱就是泥土中走出来的人物。作品并非大冲突、大矛盾、大转折、大起伏,但杯水风波中折射出社会世相,俗务琐事中窥视出人情世故;尤其是传统礼教对这个山村的束缚,时代给这个山村的开化,以及间或的觉醒和愚昧的生活方式等等,演绎出一个又一个生动有趣、啼笑皆非的故事,构成一幅20世纪80年代南方闭塞山村的真实图画。
语言即风格。天锡的这个长篇,对语言有自己的追求。当然,这种追求不是刻意的,而是长年积累和思考的挥洒;他在方言的运用上注意略加修饰而不失原貌,因此,书中人物的语言,便确确实实是湘南山村农民的语言;而不同状态的语言特点,又十分鲜明地展现出不同人物的个性。什么人说什么话,看似容易做到的事,但真正运用起来,却是十分的不易。天锡不愧为乡土语言耕作的“老把式”,他的小说语言看似平常,实则清新老道。我相信能够读到这本书的读者,不难感受到这一点。
天锡第一次写长篇,就有如此起点,自然不易。说实话,我喜欢他的语言,但对他的作品的结构有些腹诽,总觉得他的长篇在展现主线的过程中横生枝蔓过多,因此给人留下生活积累富足,但对生活的艺术提炼略嫌不足的感觉。眼下,写乡土的作家不多;倒不是大家不愿写,而是坐在城里的高楼大院,如何能写出乡间的生活。天锡不以“土得掉渣”自惭,而是自信自恃,这是十分值得称道的。
至于作品,最好的裁判是读者。我过于喋喋不休,有搅乱读者诸君视线之嫌,故就此立马收笔。
如果以上算序,就权当是为我的乡谊吆喝几声吧。
2002年仲春于长沙
后记
廖天锡
因脑笨笔拙,长篇小说《瓦厂地》创作和出版花了25年。
1996年夏,我把中篇小说《瓦厂地》寄给《郴州文学》,不意引起市文联陈第雄和肖伯崇两位文学前辈专程来永兴与我商讨修改意见。
1998年秋,我持6万余字的《瓦厂地》参加郴州市重点作家中、长篇小说改稿会。省会编辑黄斌老师指出:作品有生活的质感,情节生动,细节独特,草根味很足但铺展挖掘不够,结尾过于匆忙,这其实是一个长篇的构架。
我遵嘱结合自己的人生经历,调动生活积累又改了两年。
2001年冬,我将长篇小说《瓦厂地》郑重托付在省文学界任要职的乡谊梁瑞郴先生指正。梁先生挤时间认真审阅后,为之作序并推荐给国内一家很有名气的出版社。谁知半年后,那家出版社来信告知《瓦厂地》一稿丢失,表示歉意并愿承担相应责任。当时,我很痛心也难免有点恼火,但不想搞得三方面尤其是诚心帮我的梁先生不愉快,也就没说什么。
那时,我没电脑也不懂存盘备份,寄给出版社唯一的打印稿丢了,这才想起买台电脑,在创作长篇小说《淘金人》的同时重新收拾整理《瓦厂地》。在整理中,我力避梁先生指出的缺点,不急不慌慢慢打磨,感觉比原稿好些。
2004年,《瓦厂地》参加“全国qq作家杯征文”,经一轮又一轮筛选进入终评。作家出版社通知我“将全文打印成册,附授权书快递给出版社;同时发电子稿至指定邮箱。拟出版。”但最后未出版。
2009年,我将再次修改的《瓦厂地》发给作家出版社。副主编潘宪立阅后回复我说拟纳入出版计划并交安然审稿。安然老师是我长篇小说《淘金人》的责任编辑,她认为从文学的角度看《瓦厂地》比《淘金人》好许多,接地气,语言朴实生动,生活气息浓厚,人物形象鲜明,那个特殊年代中国南方农村面貌的缩影,极具代表性。但她最后婉言拒绝以版税的形式出版,理由是现在农村题材的作品难以走市场,出版社不敢担风险。潘副主编说送一个书号要我自办发行。但我认为这样出版没多大意思,谢绝了。
2012年6月,省会一位文学朋友将《瓦厂地》推荐给湖南人民出版社。黎红霞老师对《瓦厂地》提出非常详细的修改意见,社里安排三审三校做成了样书,后因给一位朋友写的报告文学与出版社发生误会出版搁浅,但他们的敬业精神令我感动至今。
2013年底投给某杂志社。主编打电话给我,说看了第一章感觉不错,已安排编辑细阅。两个月后,主编来电未过终审。
出版和发表虽累经挫折,但我心里反觉踏实。
近年来,感谢陈善君老师反复审阅《瓦厂地》,多次与我交换修改意见。我虽然已出版三部长篇,其中《非常商道》系常规出版上架上网发行,在社会产生一些影响,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磨出来的《瓦厂地》。
总之,书出来了就好。敬请读者诸君在审读拙著时,如发现其中的情节尤其是细节与其他作品雷同,不论以何种方式公示于众或告之于我,我都表示万分感谢。
2018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