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刘勇

　　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的与“不友好”国家和地区以卢布进行天然气贸易结算的总统令，已于4月1日起生效。这一招点中了欧洲国家能源供应的“穴位”，欧洲国家领导人表示不会遵守上述规定，坚称俄方举动违反了相关合同条款。

　　“卢布结算令”已生效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以下简称“俄气公司”）4月1日称，总统普京签署的“卢布结算令”已于当天生效，俄气公司已向相关买方发出正式通知，告知天然气结算新规。

　　普京签署总统令时表示，要购买俄天然气，“不友好”国家和地区须在俄银行开设卢布账户；如果拒绝以此方式付款，将被俄方视为违约，一切后果由买方承担。

　　俄方认定的“不友好”国家和地区包括美国、欧盟成员国、英国、乌克兰、日本和韩国等。

　　俄气公司在一份声明中写道，作为俄罗斯企业，俄气公司无条件遵守本国法律。这家企业已于4月1日发出正式通知，要求相关买方以卢布结算。

　　“卢布结算令”生效之际，俄罗斯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并没有停止。俄总统新闻秘书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解释说，俄方不会立即对欧洲“断气”，因为4月1日开始供应的天然气费用应在4月下半月或5月结算。也就是说，欧洲国家还有最多不超过一个月的周旋时间。

　　俄罗斯能源在欧洲国家能源供给中占重要地位，欧盟所需天然气大约40%从俄罗斯进口，过去一直是以欧元和美元结算。面对俄方的“卢布结算令”，欧洲国家领导人表示不会遵守，坚称俄方此举违反相关合同条款。随着结算期限临近，这些国家的政府和能源企业正在联手商议对策。

　　俄罗斯意在“一箭双雕”

　　国际问题专家认为，俄罗斯要求改用卢布结算天然气，意在“一箭双雕”。

　　一方面，敲打欧盟，反制制裁。欧盟高度依赖从俄罗斯进口能源，根据俄罗斯的新规，欧盟买它的天然气，就必须用俄罗斯货币卢布来结算。欧盟手里的卢布从哪来呢？只能通过外汇市场从俄罗斯获得。

　　但是，此前的2月26日，美国白宫发表声明说，为应对俄罗斯在乌克兰境内采取军事行动，美国与欧盟委员会、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加拿大领导人决定将部分俄罗斯银行排除在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支付系统之外，并对俄罗斯央行实施限制措施。也就是说，如果欧盟遵守这个制裁决定，就很难在外汇市场上获得俄罗斯的卢布。

　　而一旦使用卢布结算天然气，就意味着欧盟必须在外汇市场上或者SWIFT上给俄罗斯“留一个口子”。换言之，欧洲用卢布去买俄罗斯的天然气，就等于解除了SWIFT制裁。

　　另一方面，此举可以支撑卢布，遏制其贬值势头。此前，俄罗斯经济受到西方国家制裁，卢布汇率一度直线暴跌。天然气贸易改用卢布结算，实际上是迫使欧盟国家帮忙支撑卢布——想要天然气，欧洲国家就必须买入卢布支付给俄罗斯，那么卢布需求量就会上升，从而升值。据美联社报道，卢布对美元汇率3月初跌至143卢布兑换1美元低点，3月31日回升至82卢布兑换1美元，已与俄乌冲突爆发前汇率水平相当。稳定了本币，就等于稳定了经济，也就稳住了民心。

　　美“加油”与俄“斗气”？

　　据外媒报道，欧洲国家纷纷表示，将继续以欧元和美元支付从俄进口的天然气，并希望看到俄方将如何执行其法令的细则。

　　意大利和德国是俄罗斯天然气进口大国，两国领导人3月30日表示，他们得到了普京关于天然气供应的保证。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罗伯特·哈贝克同一天宣布，启动德国天然气紧缺三级应急方案中的第一级“预警”，着手应对可能出现的天然气紧缺。

　　鉴于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欧盟27个成员国眼下对是否将制裁目标扩大到俄能源领域存在分歧。波兰领导人4月4日公开点名德国总理朔尔茨，指责德国因自身经济利益袒护俄罗斯，是对俄追加制裁的“最大路障”。

　　此前，欧盟委员会3月8日提出一项能源转型计划，寻求在2030年前逐步摆脱对俄化石燃料的依赖。如果这项计划付诸实施，预期今年年底前可将欧盟对俄天然气需求减少三分之二。欧盟拟采取增加液化天然气进口等措施填补缺口，但液化天然气接收站的建设通常需耗时数年。

　　另一边，美国通过向市场增加石油供应，以与俄罗斯“斗气”。美国总统拜登3月31日下令每天从国家战略石油储备中释放100万桶原油，持续6个月，以平抑油气价格。这是拜登半年内第三次动用战略石油储备。

　　美国路孚特公司提供的初步数据也显示，今年3月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环比增加近16%，达到创纪录高位。其中，向欧洲出口天然气占大头。

　　本质上是挑战美元地位

　　这场博弈，表面上看是俄罗斯与欧盟国家“掰手腕”，本质上是卢布在挑战美元地位。谁赢谁输，还未见分晓。

　　美国担心的，倒不是“天然气卢布”会冲击“石油美元”的地位。毕竟，作为在全球外汇储备占比近60%、在国际结算中占比超过80%的美元，依然是国际贸易结算的标准货币。美元扮演的是第三方货币的角色，可以被用来在整个能源市场里计价，而卢布目前只有和俄罗斯交易天然气的时候才被要求必须使用。

　　但是，金融与货币最讲究的是信心与信用。美国信用如何，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当大家把外汇储备换作美元让美国进行管理时，就是信任美元。可美国却屡屡把美元当成一种制裁武器，短时间内也许能吓到被制裁方，但长此以往也会让其他国家感到担心——美国的霸权欲望像海水，越喝越口渴，说不定哪天下一个被制裁的就是自己，说不定哪天美国对自己的下手会更重。

　　所以，不否认美元依然重要，但如今全世界对美元的信心确实在下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近的一份报告也说明了这个问题：自本世纪初以来，各国央行持有的美元储备比例下降了12个百分点，从1999年的71%下降到2021年的59%。当越来越多的国家认识到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时，就是美元霸权的危机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