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高中时的那段经历,正在读大一的王雅楠仍心有余悸:“当时,觉得自己像是被罩上了一层灰色的罩子,这个世界和我没什么关系”……
记者调查发现,不少正处于花样年华、本应快乐无忧的青少年,正在被焦虑、抑郁等各种心理问题困扰折磨。
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频发
电话里的王雅楠听上去和普通的大一学生没什么区别,精神放松、思维活跃,言语间时不时蹦出几个网络流行词。
很难想象,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学生曾深陷抑郁的深渊。高考成绩揭榜后,王雅楠一度想不开,想走上绝路,幸亏家人及时发现,才被抢救回来。“和成绩无关,就是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她说。
家人带她去医院做检查,被确诊为中度抑郁、中度焦虑和中度强迫症。通过药物干预,现在她的病情已经稳定。
王雅楠的经历并非个例。
“门诊量在增长,儿童青少年心理门诊每天50个专家号,都能约满。”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精神卫生科副主任医师曹晓华说,前来预约的病人以初高中生为主,尤其是十三四岁的初中学生居多。每个孩子发病原因不一样,但问题主要是抑郁和焦虑。“从接诊情况看,有一多半是需要吃药的,属于中重度以上的症状。”
不少校长坦言,学生心理健康问题频发,亟待引起全社会的关注。
太原一所普通中学的校长告诉记者,原来一届学生里有一两个抑郁症患者,现在每个班都有一两个因为抑郁症而休学的。去年学校仅高二年级1300多人中,就有15人因抑郁不能正常上学。他们的这些问题,实际上从初中开始就已存在。
压力来自哪里
是什么遮蔽了他们内心的阳光?
王雅楠出生于一个普通家庭。高中之前,除了性格比较内向、朋友较少之外,她和其他孩子并没有明显区别。
但进入高中后,学业负担不断增大,王雅楠感觉很疲惫。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每天凌晨三四点才能睡觉,早上五点多就要起床。
记忆力减退、睡眠障碍、精力无法集中、情绪持续低落……大脑长期超负荷运转,堆积的压力始终无法向外界排解,这一切令王雅楠临近崩溃边缘。
在全国政协常委兼副秘书长、民进中央副主席朱永新看来,学业压力大、考试过多、排名过多,父母担心下一代失去进入社会精英阶层的机会等,都是造成学生心理问题多发的原因。
太原市六年级学生邓雅勤一直喜爱国际跳棋,不过,和其他同学一样,现在一到周末,她就和妈妈奔波在各个课外培训机构之间,已经很久没有时间下棋了。
“为了保证补课效果,很多家长会随堂听课,孩子们缺乏与同龄人独处的机会。”邓雅勤的妈妈王晓燕说,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成绩好才有更高的概率拥有好未来,所谓的“虎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好资源集中在好学校,好小学、好初中、好高中,一步都不能落下。
山西省晋中市一位中学校长说,孩子的心理问题实际上是社会和家庭问题的缩影和投射。社会竞争压力传导到家庭,家长又传导给孩子;教育部门也有升学压力,一些地区以考名校学生数为政绩,这种压力传导给学校、校长和老师,最终还是落到孩子身上。
面对这些沉重的压力,青少年的情绪调节能力却有限,往往无法自我纾解。家庭本应是最好的缓冲和后盾,但部分家庭对孩子期望值过高,父母与子女之间缺乏平等、坦诚的交流,孩子无法从家人身上获取力量。
“孩子正值青春期,需要额外的关爱和理解。但有些父母忙于工作,或成立了新的家庭,对孩子们缺乏关注,导致亲子关系出现裂痕。”山西省怀仁市峪宏中学心理教师贾晓雅说。
心理教师不能沦为打杂的
一些被心理问题困扰的青少年在生病之后,最希望得到家人的理解,但不少家长缺乏对心理问题的了解,甚至充满偏见,对孩子的回应往往是“每个人都会遇到挫折,为什么就你不行!”“你就是戏多!”等等。
“孩子不能上学了,家长才会带孩子来就诊。除非有自残行为,如果孩子本人有意识地不想表现,家长看不出来,也不会认为孩子有问题。”曹晓华说,很多家长不太接受诊断结果,医生需要花很久与家长解释这个疾病。
曹晓华说,青少年处于身心发育期,容易出现各种困扰,同时可塑性也强,如果家长或学校及时发现并进行干预,效果就会比较理想。
然而,不仅家长通常难以及时察觉青少年的异样,一些学校也面临专职心理教师短缺、心理辅导难开展等问题。
“对于心理教师的配备,国家有相关要求,但在基层落实如何要打个问号。”太原市第十二中学心理教师王宏说,因为与升学无关,心理健康教育在一些学校仍处于很边缘的位置,心理健康教育课程被挤占的现象时有发生,很多学校的专职心理教师还要做行政工作,甚至沦为打杂的。心理工作是隐形的、保密的,心理教师在职位和职称晋升中也不占优势,部分心理教师的工作积极性并不高,对学生的心理帮扶质量难以保证。
湖南省一所高校的心理教师观察到,目前学校使用的心理健康教科书五花八门,有的版本十分陈旧,一些早已被学界推翻的概念仍然在用。“这无疑会影响心理健康教育的实际效果。”她说。
不仅如此,有的青少年被确诊为抑郁症之后,还面临被学校劝退、失学的风险。
王宏认为,青少年抑郁症的发病率与作业量、学习压力和亲子关系的紧张程度成正比。轻度抑郁症患者一般是可以正常上学的,但一些身患中度和重度抑郁症的学生确实不适合在学校学习。不过,学校要认真做好沟通工作,简单粗暴的劝退和开除会伤害学生。另外,学校面对患有心理疾病学生的入学请求时,要参考心理教师和专业心理机构的建议。
少一点质疑,多一些鼓励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今年3月发布的《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19-2020)》显示,2020年青少年抑郁检出率为24.6%,其中重度抑郁为7.4%;从小学到高中,随着年级增长,抑郁检出率呈现上升趋势。
山西省阳泉市第三中学心理教师石海丽表示,当期待高于现实时,必然产生压力;适度的压力能够起到较好的激励作用,但压力过大则适得其反。针对当前青少年承受的过度压力,家庭、学校和社会应该多方面协作,共同为孩子们减压。
“家庭方面,如果父母能以积极心态去面对、解决自己人生中的问题,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不要把消极情绪发泄到孩子身上,就能避免相当一部分孩子产生心理问题。”石海丽建议,可以在家长课堂、社区培训中邀请心理专业人士,对家长进行较为系统的儿童心理学知识培训,将心理健康教育引入家庭教育。
专家建议,父母不能只关注孩子的学习成绩。要让孩子多参加同龄人的集体活动,多交朋友,减少孤独感;还可以多参加体育活动,让孩子有更强的抗挫折能力。
山西医科大学医学心理学教研室讲师张涛建议,在学校层面,管理者要有远见和责任意识,将专职心理教师配备到位,做到专职专用,同时建立心理教师定期培训制度,提升教师的专业水准。学校和医院加强对接,在青少年出现严重心理疾患需要转诊和专业治疗时,能在第一时间进行科学干预。
在社会层面,朱永新等专家建议,应普及“成人比成才更重要”“让孩子成为更好的自己”等科学教育理念,根据孩子的禀赋,因材施教,量力而行,将个人发展与国家、民族的发展联系起来。整个社会要营造更加公平宽松的环境,消除“不上名校就要坠入社会底层”的恐慌,改变消极、内卷的社会心态。
一些青少年抑郁症患者表示,他们更需要的是加大社会支持力度,少一点质疑,多一些支持和陪伴。“更多时候,他们可能只是需要你静静地守着,告诉他们,别担心,有我在。”王雅楠说。
专家建议,当孩子们遇到心理问题时,一定要及早向专业人员求助,必要的话要进行专业治疗,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新华社太原3月30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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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家破译“快乐神经递质”结构
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徐华强和蒋轶团队,联合浙江大学张岩团队等多个研究组,25日在《自然》杂志上发表最新研究成果,破译了三种5-羟色胺受体的近原子分辨率结构,揭示了磷脂和胆固醇如何调节受体功能,以及一种抗抑郁症药物的分子调节机制。
5-羟色胺是一种重要的神经传递物质,它在大脑中发挥作用,赋予我们感受快乐和幸福的能力,因此也被称为“快乐神经递质”。5-羟色胺系统参与人体广泛的生理功能,包括调节大脑的记忆、认知、情感、学习和成瘾性,该系统的失调可能会引起多种精神类疾病,如抑郁症、精神分裂症、偏头痛等。明确5-羟色胺的分子结构和功能机制,会为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症等精神类疾病的治疗带来新的希望。
过去科学家们对5-羟色胺家族受体的精细结构了解甚少,使得新型靶向药物的研发十分困难。为了开发更有效且毒副作用更低的治疗药物,研究人员解析了三种5-羟色胺受体结合不同配体的冷冻电镜结构。(新华社上海3月2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