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惠芳

　　红玉兰，一万朵火炬待燃

　　一棵树，就是一支混合编队。

　　入春，一万朵火炬待燃。

　　熬过冬天，

　　玉兰的体积在增加。

　　所有的体重，都在头顶。

　　这些沉重的红，

　　抿着嘴，等待一声口令……

　　春天的发型

　　从嫩芽开始，

　　柳树一点一点，将发型吐出来。

　　每年都站在那里，每年都绿，

　　每年都飘逸，每年都美。

　　我几乎忘了寒冬时，它的污头垢面。

　　柳树的不远处，站着另一棵树。

　　发型呈现一个小小的斜坡，

　　像老家屋背后的山坡。

　　那个山坡，通往父亲长眠的菜地。

　　莺飞草长的季节，父亲胸前的被子也翻新了。

　　斜坡式的发型，

　　不动声色。这同样好看。

　　柳树是软柔的女人，

　　而这棵树硬扎，肯定是扛得住生死的男人。

　　树枝的倒影

　　隔着一段距离，

　　树枝将身躯投放在水面上。

　　这一刻，它是版画家，

　　留下了自画像。

　　在那里伸缩，荡漾。

　　即便涌来一股冲击波，

　　或者投入一枚石子，

　　它破碎之后，又会复原。

　　倒影的生命力，竟然如此之强。

　　踏春的人，注意了群芳。

　　那些绽放在枝头上的花朵和嫩芽，

　　感谢春天，并模仿了春天的模样。

　　而这一根树枝，还保持着冬天的形态，

　　光秃秃，一言不发。

　　它的隐忍，也是春天的一个篇章。

　　春天的几何学

　　每年，同一个时段，

　　我凝视着同一片水面。

　　这个执迷不悟的学生，

　　还在抄袭去年的作业。

　　构图，几乎一模一样。

　　高高低低的花开了，

　　都在赶集，都在比赛着姿色。

　　只有枯荷，在冰冷的水里熬。

　　不是所有的花，都开在春天。

　　也不是春天，能让所有的事物发言。

　　它计算着开幕的日子。

　　宽阔的叶，盛大的花，

　　隐藏在简单的线条里。

　　线条之下，隐藏着坚忍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