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湘江周刊·艺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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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1月0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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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风,径自吹去

    陈天呈

    近日读蔡栋先生的文章《字中有笔与字外有字——我心目中的好书法》,心有戚戚焉。什么才是好书法?我也是困惑多多。“字中有笔,可以用双眼去欣赏;字外有字,却要用心灵去感受,它是更高层次的审美。需要我们一辈子的努力。”蔡栋先生说得真好。某日,蔡栋先生发手机所拍“春风大雅”四个大字书法条幅与我,清雅洒脱,仿佛长风高天而落。

    今世之书乱花日益迷人眼,春风大雅却暌违久矣。

    《诗经》曰“风”,我们的先人于观风独有心得。大汉以“大风起兮”开启一个壮阔的时代,反反复复读汉碑,赞叹流连,深觉汉碑之格局气势除了壮阔还是壮阔,非后世所能及;六朝人喜欢谈玄,吴均自富阳至桐庐,眼中山水“风烟俱净”;王羲之的书法也如山阴道上镜中游,空灵清峻,一尘不染;走进初唐,高风渐滋,王勃抬起头“风烟望五津”,王勃望见的风烟已不同于六朝,有一种寥廓大气,让你从一纸中也望得见五津,望得见无限,让你志起苍茫,不能自已。风烟本是宇宙生命的气息,张旭、颜真卿的纸上风烟正是唐人昂首阔步、热气腾腾的生命气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在世间,在纸上,不停地作生命的壮游。或落或起,晋唐书法不可言说的秘密,仿佛就全在这“风烟”二字里面。宋人爱读书,在书法里注入了一个时代最深的文气。黄庭坚说:“万卷藏书宜子弟,十年种树长风烟”,宋人的风烟变成书斋静窗前的细韵,雅是雅得不得了,格局却小多了。幸亏有范仲淹,他从桐庐江上拈出一个“风”字,世间有了比读书多、学问高、功业大更难修炼的,就叫“风”。学问建树并不是很显著,却气象大,有风,严子陵是也。“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自范仲淹始,“风”比“风烟”更深入人心。

    人要有著述,有智慧,有功名,更要有风度和气象,他的精神才能够坚挺地立在那里,才会有风,有先生之风。这风,时隐时现,却从未中断。17岁就中举的天才梁启超与33岁还是个秀才的康有为第一次见面,梁启超的那些学问都被康斥为“数百年无用之旧学”,梁启超一时如“冷水浇背,当头一棒,一旦尽失其故垒,惘惘然不知所从事”,“竟夕不能寐”,从此心悦诚服地拜在了康有为门下,梁启超的文风从此变得气势磅礴,笔端常带感情,启蒙了整整一代人。康有为的书法曾被潘伯鹰先生贬为“翻滚的烂草绳”,我看康书正如南海飓风,天下云动,有不可一世之大美,百年之下尤能激荡人心。

    我们这个时代,书法资料应有尽有,得天独厚,又有前无古人的艺术院校体系,运用跨学科方法论优势,总结形成多种书法技法训练模式,在书法的线条线性、空间造型等方面的深入考察与研究,对书法的视觉认知以及技巧训练体系方面确实具有很大的开创性,新人辈出。我真诚地以为这是属于我们这个时代了不起的收获与成就。所以,我反而有些担心蔡先生“字中有笔与字外有字”之说未必有人真当回事,心里不嗤之以鼻就算好的了。因为炫技时代,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既自以为超过古人又好意思说,实则内无学殖、外示矜张、狂躁俗戾之徒大有人在。说到字外功夫,徒增反感。“书法背后的文化力量用何种可量化的形式语言可知?”早有手上功夫了得的书法博导有过如此发问。是的,我们的时代,文化力量也要追求量化,追求一切眼见为实的利益,却很少有人愿意去想象“风烟”、仰望星空。说那虚无缥缈的“风”者,痴人耳。

    是的,面对前人法帖,一招一式固需睁眼细看,而闭目始有深味,碑帖斑驳正如历史纵横的万千沟壑。闭上眼睛,那横如古道,有斜阳蔼蔼;那纵若深谷,有浩浩长风;闭上眼睛,恍见先贤越陌度阡,乘风而来,枉用相存,那是书道最深衷的喜悦!安身其中,立命其中,你不会再怀疑“书法背后的文化力量”,不再“颠倒梦想”。重拾先人观“风”的功夫,艺术人生会更踏实,更从容。

    春华秋实,大雅之风,径自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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