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武
这城市里的第一场雪,棉絮般地飘落。我却毫无寒意,双手合拢,在野地上捧着那从天而降的雪,它却倏地化了,化成了那水般的精灵,在我指缝间滑落。
我想起了我的奶奶,在我的记忆里,只有那几个片段的回忆。
小时候,我常回老家看我的奶奶,她总是用她那满是老茧的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言语间微微笑着,如果说我要一朵鲜花,她给我的就会是整个春天。
8岁那年,我患了鼻息肉,医生说要手术治疗,爸妈工作正忙,奶奶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照顾我的责任。到了长沙的湘雅附二医院,她左跑右跑帮我办好了住院的床位,请好了医生。手术之前的我紧张得直打哆嗦。那天也下着这纷纷扬扬的雪,奶奶说:文武,别怕,等你动完手术了,奶奶带你去堆雪人,拿两个红枣当眼睛,扯个红萝卜当鼻子好不好?奶奶的一番话让我怯意顿减。
手术动完了,很顺利,出来的时候,满鼻孔里都是纱布,布上满是药,我鼻子肿得老高,头晕眼花的,找不着北。
奶奶心痛得不得了,“文武,文武”地喊着,一出手术室,她就紧紧地抱着我:“孙啊,不疼吧!这可苦了你了!”奶奶还给我买了我喜欢吃的橘子罐头,整天整晚地守着我。冬天里冷啊,晚上奶奶就盖着一件棉大衣坐在竹靠椅上,守了我一个多星期。
多年以后,奶奶病重的时候,我回了一趟老家,病榻上的她已骨瘦如柴,听姑姑说她好几天没有进食了。没想到一见到我,躺着的奶奶一下坐了起来,伸着那瘦骨嶙峋的手示意我过去,当我把耳朵伸过去时,她只说了一句话:孙啊!鼻子的毛病好了吗?
那年冬天下着雪,奶奶就这么走了,我却正逢考试,无暇回老家。于是在这雪落无痕的日子里,有了我对奶奶深深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