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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后在山岭间进行拍摄。 (资料图片)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肖霄 刘瀚潞
9月2日,老后不幸逝世的消息传进隆回虎形山,整个瑶山陷入悲痛之中。文艺界人士追思的文章,令人心情沉重。
老后,一位扎进深山瑶寨的“外乡人”,从摄影家跨越到民间文化保护领域,四十余年来,他踽踽独行,一直在往更深更远的山、更险更难的路走去。
四十余年坚守,披荆斩棘
“堂妹,我又来拍你了”,国家级非遗项目花瑶挑花传承人奉堂妹说,这是她听到老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奉堂妹曾是公社里挑花手艺最好的姑娘。40多年前,为了拍摄花瑶挑花,老后找到她。彼时的瑶山人,害怕拍照“摄魂”。村寨的人纷纷躲避,更有甚者,拿起农具驱赶老后。“他‘赖皮’,死霸蛮!”奉堂妹回忆,任怎么驱赶,老后依然笑嘻嘻,不愿离去。“我躲到哪,老后拍到哪”,“他给我们干农活、担水”,奉堂妹拗不过老后,又得知老后不是坏人,便随他拍了。四十多年的跟拍里,奉堂妹向老后打开了心扉,也给他打开了花瑶妇女从不示男人的“女儿箱”。
“老后给村里的100多块石头编了号,还写了100多个石头的故事”,大托村原村支书沈德度说,为了把瑶山的自然风光记录下来、推介出去,老后几乎走遍了大托村的每个角落,连花瑶“禁地”大托村洪口大峡谷也不例外。为了推介峡谷的景色,有一年,老后带着十多个文艺界朋友,一起进谷采风。“那里险得很”,沈德度说,进去要用粗麻绳下吊100多米高的悬崖。主动殿后的老后,因为绳索上沾满了汗水而滑落下坠,“要不是有棵树在下面接着,可能人就没了。”采风结束后,老后大声欢呼,“今天,我们在‘地狱’走了一遍,却看到了天堂般的景色。”
天黑了,在当地找户人家捱一晚;饿了,啃个生红薯当一餐。挨家挨户探访,即使被狗咬也会说没事,身上爬满虱子也不在乎。老后用四十多年的坚持,用真诚和执着打动了淳朴的花瑶百姓,与他们打成一片,也感受、记录着他们的文化。
古稀之年不老,斗志昂扬
“最近一次来瑶山,他待了44天!”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老后,隆回县虎形山瑶族乡草原学校校长谭美珍几欲落泪,“44天每天换一个地方,他把瑶山又转个遍!”“他说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肯在这里多停留。”
“后老师虽上了年纪,精力却十分旺盛,每次采风活动都少不了他,受伤了拄着拐杖也要坚持。”雪峰文化研究会会长陈黎明回忆与老后的交往。“他想把花瑶景区推荐出去”,总是热心地给当地的旅游、宣传活动出谋划策。
“他看起来像个农民,”滩头手工抄纸技艺传承人李志军回忆起见到老后时的场景。那时,老后正从隆回匆匆赶来,寻访手工抄纸技艺。抄纸步骤复杂,有伐竹、备料、沤制、踩料、煮滑液等十几个步骤。每一个步骤,老后仔细观察记录,一会拿起相机找各种角度拍摄,一会拿起纸笔做好文字记录。“他问得很仔细,连工艺的细节也问到。”那天,直到深夜11点多,老后才揣着记满的笔记本匆匆离去。
艳丽火辣的民族服饰、精湛绝伦的花瑶挑花、高亢激情的呜哇山歌、奇特神圣的造屋民俗、疯狂圣洁的花瑶婚礼、火辣瑰丽的滩头年画、稀世罕见的民间纸文化……多年来,老后始终坚持在路上,乐此不疲。
深深陶醉于民俗文化之中,近些年,老后又将视角延伸到了更古老、奇异、诡秘的梅山文化,开始梅山文化的资料收集和整理。梅山民风敬字如神,建筑惜字塔等建筑,专门用来焚烧废弃的字纸。“一次采风中,老后看见当地的一座高耸的惜字塔,同行的人都望“高”兴叹,当时已70多岁的老后端着相机,兴冲冲地在又陡又高又窄的‘惜字塔’爬上爬下”,湖南日报《湘江周刊》编辑迟美桦回忆。还有一次,为了紧跟去山岭“捉鬼”的法师,记录最完整的梅山法事,一个漆黑的雨夜里,老后一脚踏进冰冷的水沟,狠狠地摔倒在地,皮破血流,还折断一条肋骨。老后至今已访问了近200位梅山法师(从20多岁刚抛牌出师的到101岁高龄仍在掌坛施法的长者),跟踪过数十堂古老的法事,收集到上百册秘不外传的手抄经牒复印文本。只可惜,正值古稀之年,老后留下满满当当的尚未整理的珍贵资料,戛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