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梅玉

湘西的端午与别处不同，除了传统的赛龙舟、吃粽子外，还多了项趣味盎然的抢鸭子活动，家家户户餐桌上都少不了鸭子这道端午主菜。

湘西人把粽子叫作粽粑，常见的粽粑有碱水粽、绿豆粽、红枣粽、赤豆粽等。还没到端午，大街上到处都是卖粽粑的。有从乡下一大早进城的妇人，背着背篓，手里端着个小簸箕，簸箕里面的粽子还温热着，边走边扯起嗓门喊：“粽——粑，粽——粑。”满城都是粽香。

端午这天，边城茶峒照样会举行一年一次的龙舟大赛；清水江两岸，照例人挨人，人挤人，比过年还热闹。一大早，从湘、渝、黔赶来看热闹的人们，自驾车或搭乘客车，从城里、从十里八寨赶往茶峒，把清水江两岸挤得水泄不通。锣鼓声、呐喊声、笑语声，把平素沉寂的清水江搅得沸腾起来。

男女龙舟决赛必定是选在端午这天。河面上的龙舟像箭一般冲来，岸上的观众总是比赛手们还要焦急万分。龙舟在河里划，队员在船上攒劲，啦啦队在岸上助威，挥的挥手臂，舞的舞拳头，加油呐喊一声盖过一声，喊哑了喉咙，喊破了嗓门，喊得额上青筋突出，喊得脸红脖子粗，那个气势，真是排山倒海。你往啦啦队中一站，两耳便被呐喊声炸聋，情不自禁地，你也挥起了手，扯起了嗓门，管它是哪支船队，一顿子喊起了“加油加油”。

紧张而激烈的龙舟赛结束，便是抢鸭子活动。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活泼起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这个队起步慢了一个节拍，那个队的鼓手“飞雄”。各种赞美，各种遗憾，充斥耳畔。只听见人语声、欢笑声，却不见河面上有动静。等得不耐烦的小伙子等不起鸭子抛进水里，一跃下水，自己先成了水鸭子。

众人嘈嘈杂杂之时，两条乌篷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划到了无人的河心。有两个人从船舱里抬出一只箩筐，左手从箩筐里取出两只鸭，右手从箩筐里取出两只鸭，一齐抛向河心。

岸上人眼尖，“嗖”地跳入水中，向鸭子游去；河中等得不耐烦的小伙子兴奋了，挥动双臂，向鸭子划去，打得水花四处飞溅。

“噢！抢鸭子啦，抢鸭子啦！”岸上有人欢叫起来。

鸭子们扭头发现情况不妙，慌得四处逃窜，往左，往右，往前，迅疾地拨动红掌，划开一道道清波。

鸭子在前面划，人在后面追。

眼看要追上了，眼看一伸手就捉住了。有的鸭子狡猾得很，忽然身子一扭，屁股一摆，换了个方向，游往另一方。捉鸭人也跟着鸭子，调换方向，水花打在鸭子屁股后面，看得岸上的人又是心焦又是好笑。

鸭子也有追急的时候，就在小伙子伸手去捉时，它倏地扑腾起翅膀，贴着河面，飞了起来，才飞一米多远，又“噗通”跌入水中。小伙子水性好，体力足，猛游两下，一探手，就抓住了鸭子的脖子，鸭子再也无法逃脱。

不到一小时，河里的鸭子就被抢光了。有抢到一只、两只、三只的，有一只也没抢到的，不管抢没抢到，河中抢鸭的男士们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抢鸭子，图的就是开心快乐。

到了中午或晚上，大街小巷，鸭香十里。啤酒鸭、魔芋煨鸭、黄豆炖鸭……满屋鸭香关不住，从这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屋子里飘出，诱惑得你口水直流，只想长作湘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