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平书《朝阳阁赋碑》局部

姚子珩

前不久，去汨罗屈子祠，被碑林中一块四面环刻高达5米的《离骚》雄伟主碑深深吸引，2500多字的隶幛，洋洋洒洒，潇散雅逸，大气磅礴，自成一格，纵横成意象，如一气呵成。文情墨趣，交映辉耀。徜徉隶书大家夏湘平先生构筑的这一艺术通道，穿越到2300多年前，对三闾大夫的忧国情怀有了更清晰深刻的理解，增添了崇仰古圣与今贤的澎湃情思。

近日，终得机缘在京城夏湘平的住所拜访夏公，其温文尔雅、平易谦和的风采令人敬佩。古人书论有谓“书如其人”，品读了夏湘平的书法集《砚边八十年》之后，更是顿生“书人合一”的感慨。《唐山抗震十周年纪念碑》、《朝阳阁赋碑》、周敦颐的《爱莲说》、文天祥的《正气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品读其泼墨挥就的众多精品力作，无不使人领略到“夏隶”超凡脱俗的独特风格。其书雅致淳古，神采飞扬，开卷直觉雅气扑面，一幅幅精作力卷，古趣盎然、逸笔超迈。

今年春末夏初，中国书法家协会、中国美术家协会、解放军美术书法研究院在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举办了《砚边八十年——夏湘平书法艺术展》。千余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观展，展厅人头攒动，书画界群贤毕至，点赞声不绝于耳。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先生观其《爱莲说》书卷有感而发：“遂觉已步入褒斜道上，侧身于石门左右，时而又遥领庙堂之肃穆。”著名书法家沈鹏先生欣然点评：“下笔徐疾自如，重轻相间，章法稳重平实，疏密得宜，严而不拘，松而不散，时而流露出潇洒自得之趣。”

从上世纪70年代始，夏湘平连续担任第一、二、三届中国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并积极参与中国书协各项工作。还出席了全国第三届美代会，并当选为中国美协常务理事。为中国书协、中国美协的事业特别是为全军的书法、美术事业发展壮大做了大量工作。但谈起这些，他总是谦逊一笑：“没什么，不值一提!”唯独说起习练书画的乐趣与技艺，他便兴高采烈，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夏湘平1930年出生于湖南湘潭县一个小山村，他说喜欢书画，是从儿时玩出来的。大约五岁时，他在自家阁楼发现祖父盛绘画颜料的小木箱，里面五颜六色的各种颜料深深地吸引了他。于是，他好奇地在自己身上东涂一个色、西抹一个色的玩起来，越玩越有趣，当家里人找到他时，他已经变成满身五彩斑斓的“变形金刚”了。从那以后，他就对胡涂乱抹更加喜好了。不久，擅长书法的父亲辅导他临摹颜真卿的楷书帖和何绍基的隶书帖。这两本字帖便成了他启蒙挥毫的范本。每当夜晚，一盏小小的桐油灯，陪伴他完成每日的习字课程。1949年至上世纪70年中期，他在广州军区从事美术创作与组织，创作了版画《椰林深处》《海岛小学》，国画《有朋自远方来》《毛主席送子务农》，油画《越南、中国》等大量美术作品，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多件作品参加全国全军美展或出版。1976年调到中央军委总政治部负责全军美术、书法组织领导工作，直至离休。其间，组织全军进行了大量的美术、书法创作和展会，培养了一大批享誉当代国内外的书画名家，曾多次获有关部门表彰奖励。2009年，被中国文联授予“从事中国文艺工作六十年”荣誉证和奖章。

在80年的笔墨艺涯中，他根据工作情况和个人爱好逐步转向主攻书法，在数十年的临池习练中，接触了几十种篆、楷、行、草、隶等不同书体精典字帖，他本着“察之尚精、拟之贵似、尤贵神似”的原则临摹学习、思考与创作，逐渐在自己的书艺意识中形成了对隶书的审美倾向，广取博收，临古借今，杂取百家，自成一家。通过对汉隶的笔法、字法、章法反复揣摩，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

他的书中“转益多师、唯艺是取”“学古变古、学法变法”“厚积薄发、融汇贯通”“草情隶韵、清雅独芳”“人书俱老、翰墨日新”等真知灼见和艺途亮光，为后学者昭示出一条霞飞丽彩的宽直墨径。他说：“如今，爱学隶书的人多了，部分人师当代名家，甚至有人模仿我的字。我劝他们不要学今人，应‘取法乎上’，少走弯路。孤立地学习任何一种书体，稍有小成便沾沾自喜者，最终与成功无缘。”此乃夏湘平之警言。

品味夏湘平清心淡泊的人品、逸笔超迈的书风，一个了无功利追求的“玩”字贯穿漫长人生，这不正是恰切地印证了宋代林逋的“心不清则无以见道，志不确则无以立功”之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