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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夕大火后的长沙城
“文夕大火”警世钟雕塑与纪念碑
文夕大火中的长沙
李曼斯
长沙历史上永远抹不去的痛楚
当你置身某处,是否会浮想脚下这片土地的前世今生——
繁华的都市曾是一片焦土。若不是偶然见了天心阁下的警示钟:“文夕大火”中被众口相赞的“千年古城”长沙被焚之一炬。
钟楼石碑记载:“1938年11月,日军逼近长沙。中国最高军事当局实行‘焦土抗战’,欲焚毁长沙。13日凌晨,南门某处突然起火,防火队员误以为信号,四处点火,一场旷世大火骤然而起。大火烧了五天五夜,城区建筑毁之七八,死难同胞3000余人。长沙人民世世代代创造和积累的财富顷刻间化作灰烬。”读罢,忽在五月初夏坠入炎炉。我看见日光化作面目狰狞的火兽迎面扑来,引来灼心之痛。这是长沙历史上永远抹不去的痛楚,是深切刻骨的痛,是撕心裂肺的痛。
我不是老长沙,过往的几年不过是在这城市寻个落脚之处,说不上多有感情。但在此刻,我似乎触到了这座城市的筋骨。
即便切肤之痛,也未丢掉气节
当年,长沙作为上海、南京、武汉等会战的后方,积累了许多战略储备,大批文化团体、学校、工厂及逃亡难民内迁入湘,长沙人口陡然增加至50余万,经济、文化更趋繁荣。面对日军的虎视眈眈,当局决定实行“焦土抗战”,即便玉石俱焚,也“不资敌用”。
在一片犹疑恐慌中,人群开始向城外疏散。长沙出城的各个路口汽车、马车、人力车络绎不绝,车站、码头人流滚滚,繁荣、嘈杂的长沙城在几日之间迅即冷却下来。
随着岳阳失守,焚城之炬悬之欲下。一触即发之际,南门忽现一道火光冲天。此时人群尚未完全疏散,紧绷的防火小队无暇多想,火把一扬,长沙瞬时坠入火海。尚在城中的百姓在梦中惊醒,从火势汹汹的梁柱间逃生。午夜时分的街巷里人海熙攘堆积,火焰从四面八方压来。人们向湘江岸边仓皇奔走,却被挤入水中,部分有幸得以乘船的百姓,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却因超载而沉入江里。
一夜之间,昨日如锦如织的城垣沦为废墟。
始建于明末、被视为古城象征的天心阁,被烧得只余一段断壁残垣;沐雨2000多年风雨的贾谊故居,大半毁于大火之中,仅存亚殿一座,60年后才得以正式复建;文人览胜必往的定王台珍藏的万卷善本古籍在文夕大火中被彻底焚毁。但即便是切肤之痛,长沙及它的子民也从未丢掉气节。
民间流传,大火当天,长沙一个绸缎庄老板举着火把,大声招呼过路的人进店拿绸缎,分文不要。搬不走的,老板一把火将自己的铺子烧了个干干净净,绝不让敌人拿走半分。
这是长沙人的倔,是湖南人的倔!古往今来多少湖湘仁人志士,或为秉持道义敢于直言而不惜辞官,或为革命殚精竭虑死而后已,或置个人安危与前途命运于不顾为国捐躯。进而有人曾言:“中国要灭亡,湖南人先死绝!”
长沙在一片焦土中涅槃重生
一把大火,如何烧得灭长沙人的浩然气节!长沙在一片焦土中涅槃重生——
1938年11月19日,大火刚刚熄灭,长沙城的废墟上就重新出现了菜市:卖肉者3人,卖菜者2人。一个茶馆一处江湖。曾经宽敞的茶馆被全部烧毁,人们就着废墟搭起简陋的棚屋,里面依然坐满爱喝茶的长沙人。喝茶的客人陡然发现手上的香烟越来越贵,连火柴也买不到了,一些有商业头脑的长沙人便兴起了办烟厂的念头。到1941年,人们惊觉长沙已成为战时中国生产纸烟的中心地……
大火过后,疏散的居民相继归来。对生性乐观的长沙人来说,再艰难也不能消沉寡欢。戏院很快重新开演,戏迷们乐滋滋地听上了湘剧,心痒难耐的电影迷也很快如愿。虽触目皆断壁,满城是残瓦,但长沙人在昏暗的阴霾下自得其乐,将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撕开一道裂缝。
大火后,日军接连发动四次长沙会战,轰炸长沙百余次。长沙城却从未在悲怆中停滞不前。
时至今日,仰头满城高楼大厦,俯身地铁在脚下穿梭。长沙,与其他现代化城市并无任何差异。许多人甚至已经不知晓79年前的那场大火,让长沙成为二战中毁坏得最严重的城市之一。这些都消失在了长沙惊人的自愈能力中,消失在了长沙人乐天向上的精神情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