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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晗
湘江之中,或大或小的洲岛,见证了长沙城市变迁,也承载着一代代人的记忆。
沿潇湘大道南行,猴子石大桥西南,远远地可以看到江边一小块梭子形的沙洲,名曰柏家洲,准确的地名是岳麓区洋湖街道白庙坪社区。
这个面积只有0.59平方公里的小洲,并不像其他江心洲一样四面环水。尖锐的洲尾正对准靳江入湘江口,整个沙洲呈狭长状,几乎与湘江西岸连接在一块,看上去更像一条靠岸停泊的巨轮。
从洲头到洲尾,全长大约1.5公里,最宽处也不过50多米,北端、中间、南端已有三条与岸上连通的路。
曾经是长沙的“小南京”
从湘江风光带上洲,视野豁然开阔。错落有致的砖瓦房,曲径幽深的小道,娇艳欲滴的油菜花,渔船、古树、青草、江风……人们穿梭其间,已淡忘了城市的喧嚣。
柏家洲很窄,大约不到10分钟就可以从西岸走到东岸。在岸边,我见到了洲上的原住民赵忠老人,他正悠然地抽着烟。“问我算是找对人了!”67岁的赵老在柏家洲土生土长,在城里工作了37年,退休后落叶归根回到洲上,一住又是15年。
关于柏家洲名字的由来,相传明洪武年间,江西移民柏某来到这里,插草为标,开垦田地,故名柏家洲。“五十年代,柏家洲号称长沙的‘小南京’,最热闹的时候洲上有1万多人。”赵老一脸得意地说。新中国成立后,柏家洲被划归长沙市区。那时粮食、盐、土特产都靠水路运输,柏家洲在湘江和靳江河交汇处,便成了进入长沙城的门户,海关、税务所、酒厂、旅馆、米店等等什么都有,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繁华光景……听赵老讲柏家洲的故事就像说自己的家事,像是在听书,眼前浮现的,是一幕幕电影里的场景。
“后来,一到雨季洲上就涨水,慢慢地败了。”说这话的时候,赵老一脸惋惜。由于地势低洼,每年雨季柏家洲都会被淹,于是长沙印染厂、酒厂、豆豉厂都搬到溁湾镇去了。如今,除了几处上百年历史的老房子外,老洲的喧嚣只停留在赵老这辈人的记忆里。
“渔舟唱晚”的美好景色
柏家洲是湘江有人居住的四个洲之一,目前住着100多位原住民。据赵老说,他刚搬回来时这里只有20多人。洲上没有农田,居民多以捕鱼为生。
很早之前,柏家洲人就将洲与岸之间狭长的水道修成天然鱼塘,用黄泥巴将两端堵上,便成了南北两端洲与江岸的通道。而这狭长的水道最早其实就是靳江河。因防洪需要,上世纪70年代,政府新修了河道,将靳江河入湘江的一段由弯改直,在柏家洲尾处汇入湘江。
春日,三三两两的渔船、摩托艇闲置岸边。房前屋后的坡地上,横七竖八的菜园子中菜长得极好,让洲上的居民生活自成体系。赵老告诉我,到了捕鱼季,渔民就会跳进水道挂网捕鱼,也会多出不少前来“尝鲜”的游客,柏家洲便会是一幅“渔舟唱晚”的美好景色。
“2000年以后,陆续有人搬到城里住了,留下来的大多是老幼妇孺,靠吃低保过活。”赵老回忆,后来柏家洲东侧建起了皮划艇俱乐部,东南侧也聚集了一批吃鱼的游船,划艇与夜宵让老洲多了一丝热闹,近两年因合法性和安全性通通等原因被政府取缔了。于是,废旧的厂房、私房,闲置的渔船、摩托艇在柏家洲上随处可见,只有几间吃河鲜的餐馆生意依旧红火。
“早些年洲上家家户户就都通了自来水、电视,也装了空调、洗衣机和冰箱,生活条件跟岸上没有区别。洲上空气好、环境好,周末来这里露营、烧烤、野炊的人特别多。”说到这,赵老脸上老柏家洲人的优越感又回来了。
将被建设成洋湖的配套公园
“应该马上就要拆迁了,我看过政府公布的规划,柏家洲将要被建设成洋湖的配套公园,真舍不得祖宅啊……”赵老深吸一口烟,指着眼前一片已经建成的湘江风光带说。5年前,赵老亲眼看到岸边成片的老房子被拆迁,如今已建成湘江风光带,被很多路过的游人误认为“高尔夫球场”。
临近江边,一排斑驳的趸船和几艘退役的游艇在生了锈的缆绳、锚墩拉扯下,随着浪花轻轻摇晃,好像总是摇头,不肯随潮流而去。
依原路返回,洲里洲外,已然两个世界。柏家洲上,随意搭建的小屋与两岸的都市风貌极不搭调,墙壁上还清晰可见“禁止下河,杜绝血吸虫病”的警示标语;洲对岸,建设中的洋湖片区车流熙攘、挖机轰鸣,用速度和喧嚣衬托着洲上的安详静谧。前者是沧海桑田的历史老洲,后者是拔节生长的现代新城。
哲人说,丰富多彩是世界之福。千百年来,柏家洲守着自己的寂寞和风华,不为人所熟知。当它将被时代发展需要时,这里的人们心中有着百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