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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武
长沙城市周边有很多水库,茶亭水库是其中之一,而且名声还不小,我的身边就有很多人去游泳。
茶亭水库位于望城区茶亭镇九峰山,应该是因茶亭而得名吧。说起茶亭,可有些来头。古时从长沙到湘阴有一条驿道,本地称营大路,是供行军用的车马路,从九峰山至铜官有一条马路,从梅花岭(现为茶亭镇政府所在地)至湘阴的樟树港也有一条道路,这三条道路是当地重要的交通干线,都在梅花岭一个叫草鞋坡的地方交汇。明洪武年间,一支谭氏族人来梅花岭落业,在大道边建了一个亭子,专摆茶水供路人解渴,不收茶钱,由公田负担茶水费,另卖草鞋,后来人们就把这里叫草鞋坡,亭子则叫义茶亭。明末清初时,有僧人在此建寺,称茶亭寺。至清咸丰年间,因行人逐多,贸易渐盛,沿义茶亭南北走向便铺起了麻石路,曰古道。由此,一个商贸集镇就这样慢慢沿古道“集”成了。
至于什么时候把义茶亭叫成了茶亭,已无从考证。不过,自古以来,国人总是从简而去繁、扶正而弃歧的。一个“义”字,虽情感热烈而崇高,但同音字颇多,各地方言读音常不同,想必当年交谈交往中,时有麻烦,不如省去而直呼“茶亭”的好。
相对于古老的茶亭而言,茶亭水库要年轻多了。听一辈子居住在水库旁、现已89岁高龄的余奶奶说,茶亭水库原只是九峰山下两口小塘。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大兴农田水利建设,从合作社、人民公社、大跃进、文化大革命,一直修到上世纪80年代,才成了现在上下两座如此恢宏的水库。那时候修水库、筑大堤,工地上人山人海,战天斗地,风雨无阻,饿着肚子干,既没有工钱,也不讲价钱,大家也都干劲冲天。不像现在,有的工程队拿到项目,首先打算的是赚多少钱。
茶亭水库修好后,承担着库下方圆10多公里农田的灌溉。2013年,时任茶亭镇党委书记郑以仁,带我们采访当地冬季农田水利基础建设时说:“今年夏天的大旱,多亏了茶亭水库,保这方土地不受干旱,农民的收成才有了保障。”
现在的茶亭水库,分上、下两库,于九峰山脉的山谷之间,梯级而坐,中间还有一片湿地相连。春季雨水充沛时,湿地也是一片汪洋,因而,看起来就成了上、中、下三座水库。而且,无论怎样大雨滂沱,水质依然清澈。大风起时,碧波荡漾,微风阵阵,银光点点,好似仙人长袖轻抚水面,扇起一漩涟漪。
伫立春雨中,凝视这美妙景观,望着绿绿葱葱、云雾缭绕的九峰山群,我在想:这水库之水所以能常年如此清澈饱满,都是因为青山的涵养和漫滤,倘是山体没有厚载的青绿,水库恐怕也像众多川流湖泊一样,一遇大雨便洪泽汪汪,虽是另一味壮观,却少予了人们观赏的纯真和怡心的静美,甚至给观者一份闹心,予泳者一份扫兴,是颇令人遗憾的。
在茶亭水库上库靠山的背部,居住着几户人家。去年夏天,我好奇地绕了一个大圈去拜访他们,以为会谈些关于水库的史料和情感。无奈,守家的几位妇女除了回忆一点我已了解的历史传说之外,便只会轻描地并不以为神奇和秀美。天天进进出出,山还是这样的山,水还是这样的水,几十年不变,并不见得有什么出奇地好、出奇地美。这自然是朴实的真言,谁不这样?身边的美,日日谋面,便习以为常;身边的好,时时身受,亦不觉特别。当年的张家界内居住的人谁会觉得她是世界的奇特?直到一组摄影照片公布于众,才惊艳了世界!今天的城里人,在疲惫和厌倦了城市的喧闹和折腾之后,想有一个让心情放松与宁静的境遇,便寻到了像茶亭水库这样的去处,并为之倾慕,为之留恋,为之向往。于是,每到周末,或是长假,茶亭水库便聚集了众多城里来客,有些干脆搭起帐篷,体验一把“夜宿九峰山脚,柔情依水入梦”的佳境。
细雨春晨,驻足茶亭水库宽厚、坚固的大堤,俯望库下大片正勃发新芽的良田,我又在想:当人们在享受今天的美景,收获丰收喜悦的时候,是否也曾想起,像余奶奶那样的前人,饿着肚子肩扛手筑的艰辛?传诵当年激情岁月的壮美?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历来如此,顺情顺理。然而,幸福的后人们,可曾追忆过前人的坎坷与困苦、奉献与牺牲?甚或至于因此而激励我们也为后人、为后人的后人,植下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