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坤作品《梦里湖乡》

周思嘉

姜坤习惯地坐在画室的落地窗前，已经熏得焦黄的手指夹着香烟，注目画桌上满铺的一整张宣纸，思考良久。这是他创作激情在奔涌——就如他当初创作鸿篇巨制《长江溯源》一样，倾情投入，全然忘我。夫人郑小娟老师悄悄告诉我：此时此刻，你们千万不要讲话，这种静谧是先生的最佳状态，灵感往往就在此刻喷薄欲出。

当姜坤用饱蘸水墨的画笔在宣纸上画下第一笔时，我们屏气凝神，静静地观看先生落笔，猜想着他的笔下风情。在我们的惊叹声中，先生大笔磅礴，一气呵成，只有一个上午，水墨淋漓的吊脚楼几乎把画纸铺满一丈六尺宣纸!这让我目瞪口呆!

画完后，郑小娟要大家都来观看，她对先生的作品极为欣赏爱惜，称“有神来之笔”。等水墨稍干之后，我们几个人架着梯子将画挂在墙上细细品读，感觉到画境与桌上见到的全然不同。只见缥缈不定的云水间，白墙灰瓦的南方民居浸润在春绿之中，春风又绿江南岸，湖湘已在春色中，一种全新的笔墨语言，表现出画家惜春的情怀。再细读画面，在水墨之间，树影婆娑，似有芳草美女点缀其间，其境若潇湘之野，沅澧之滨，令人捉摸不定，遐想无边无际。

问姜坤所画何处，他答曰：“此画乃云梦泽国，梦里潇湘。”又问此画要画多久才能算完成?他想了想，说：“大胆落笔，小心收拾，梦境是艺术的梦境，若把梦境画到太现实的景象中，那就是败笔。”

再次来看画，一座座月型拱桥也悄悄地搭好了，我数了数桥墩，为自己在寻找那份童趣开怀不已。画幅太大，他每画完一个场景，便将画挂在墙上，这时也是他最放松的时刻，他躺坐在可以升降的椅子上，四肢摊开，唯双目炯炯有神，像盯着刚出生的婴儿，细细地看，品读，酝酿，然后提笔继续。

一幢幢的吊脚楼画好，旁边的树在先生的笔下生长，一棵、两棵，终于连成一片，也有从吊脚楼那边偷偷伸过枝条来的，画到细节处，他会轻轻对我们说：“现在不能和你们说话，这里要细心。”于是，我们便会看到，他在已画的水墨形态韵律节奏中，添加了不同形态的生命之树，树的枝蔓相互呼应，在春风中摇曳摆动，使画面生机盎然;桥上款款走来几个挑着春色的女子，她们似快乐的山雀，把春天闹醒;远处，还有一座简易的木桩桥，应该是木桩桥罢?几头健壮的水牛，勤劳的农夫牵着是去春耕么?一年之计在于春，农夫微驼的背脊扛起一家的希望;走在他身后的小伙精神抖擞，向春天打着唿哨，是在向春姑娘问好么?远处的湖面一叶小舟划来，挥桨的女子在唱渔歌么?少女的两筐山果一定能换来一身美丽的花衣裳，也许是去城里会相思已久的情郎?少妇背上襁褓中的娃娃便是她的未来，她今生的希望;吊脚楼里倚着春闲的女子，远处的空灵引起她无边无际的遐想……

姜坤笔下，生命鲜活，气象万千，春天的表情如此清新。我曾经问过他这一生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画画。”他说。

那一日，这幅作品终于完成。我们欣喜地看着姜坤在作品的左上角写下遒劲潇洒的题款：梦里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