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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珍
我为什么会写诗,为什么要写诗呢?
我曾经无数次想到这个问题,它需要通过记忆与梦想来回答。
诗人的初心都是美好的,这种美好的初心也是由身边另一些美好带来。我永远要感激大自然给我的灵性、亲人给我的关怀,这让我从小感受到世界上最永恒的真善美。也许从我懂事时开始,文学的种子就在内心萌芽了。那个偏远的山村虽然贫穷落后,但自然之美是无上的,民心无比淳朴善良,天空河流无比干净。我在山坡上放牛,躺在开满小花的草地上,看着天上雪白的云朵,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觉得人生如此自由快乐。除了贫穷和天灾,我几乎没有感受到来自人世的不好。那种真善美和对生命的思考,足够我抒写和体悟一辈子。
出现在我大脑的最初的诗歌,是从大自然那里得来的、类似萌动的诗意的表达,浅显而天然,我依稀记得是脱口而出的感慨。我向来认为,对一个诗人来说,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个脱离了自然趣味和审美的诗人,是冰冷的。
然后是不自觉地对语言的要求。这个不自觉或许从另一个层面讲是自觉的,因为创作所需要的,就是那种不自觉的天然的直觉,比起拥有准备和计划的对其他事情的自觉,那种不自觉更高明和微妙,属于人类艺术领域玄妙的东西。我在自然的环境中理所当然并得天独厚地培养了那种感觉。那些躺在山坡草丛和田野花丛中闭着眼闻大自然香气、站在山岗上听风的美好经历,都是记忆中神一样的存在。我不能说我在创作,在那种毫无条件和创作意识的情形下,事实上我的身心已经开始诗意的萌芽和体验。长达几年的与自然接触的经验,令人诧异地将一种感觉种入体内,那就是诗歌的感觉。我只要一走进自然,山水,草木,天空,大海,星辰,白云,它们当中的任何事物都足以令我感动而内心丰盈。这种丰盈,就是为诗歌所做的良好准备。
在寂静美好的乡村生活中,在夜深人静中,我热爱上思考。这种思考与语言和表达有关,与诗歌有关,我用恬静和沉默的方式完成了早熟的沉思。那是个孤独而美好的过程,我在星辰银河之下,群山之下,山花烂漫之下,萤火虫蛙鸣之下,用几乎不曾被喧嚣和浮躁惊扰的心灵,完成了人生中大部分对美好和自然的向往与思索。那对我的人生至关重要,对于我的诗歌创作至关重要。现在我依然能感觉到那来自远方的微妙的力量。因为对生活和生命用独特语言表达的欲望和能力,我选择了诗歌。我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只有诗歌,与那种微妙如此相近而相得益彰。因为它们都是自然的自由的,抽象而微妙的。
我已经不记得我写的第一首诗。无目的,无功利,无计划甚至无意识,诗歌就这样形成了。这些年来诗歌给我的快乐与满足,任何事物都无法取代。这一切主要来自我所感知的世界。诗歌的历程也是感觉的历程,而感觉无法用语言简短而潦草地表达。
我热爱诗歌并没有特殊的理由,就像诗歌本身并不具有某种鲜明的能力一样。在这种无能的创作过程中,诗歌通过人的心灵、情感和思想完成了在世俗生活中无法完成的对精神的解放。这是它通常折磨一个人的智力和思想,但又让人热爱和痴迷的原因。这种创作的过程应该是逐渐澄明的。我喜爱那些能打动我的诗歌。诗歌由人的内心发出,存在于人的世界,如果它不能打动人类,将是彻底无用的。
我们永远无法完全诠释诗歌本身以及如何创作诗歌,这是心的事业,去寻找你的心,去与它对话。也许我的诗歌就是我心的历史,从那些诗歌中,我几乎能触摸到过去,不同阶段的我与世界,每个春秋的我与自然。
(作者系湖南青年女诗人,曾获“人民文学诗歌奖”之年度新锐奖,其诗集《数星星的人》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