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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慧
姜渔鼓是我的外公。
因他大口吐血后还要登台打渔鼓,被人称为“姜渔鼓”。
他常对我说:“一辈子都是病来缠着我、我缠着戏。活到一百岁,唱到一百岁。”
一个唱戏归来的黄昏,在那扇破旧的木门边,19岁的他发现了一位眼里有清泉的卖柴女,乌黑的辫子映衬着补丁的衣裳,坐在霞光里,坚韧而高贵。
女子会唱山歌:“郎有心来妹有意,哪怕山高水又深,山高自有人行路,水深自有驾船人。”
姜渔鼓听了,连魂魄都被吸了去。三天后,他娶了18岁的传珍。
21岁的姜渔鼓当了剧团团长,常去四乡八寨演出。四个孩子先后出生,传珍独自带着孩子们过了许多个漫长的春节。
有些日子,他们似乎更热衷于吵架;就连鸡毛蒜皮的事也会一浪高过一浪,甚至还夹杂着锅碗瓢盆的伴奏。
但每一次都是姜渔鼓败下阵来,想起那些没有陪在传珍身边的苦楚,他的心就会禁不住的柔软。
今年,传珍生病,坐了轮椅。我赶去探望。
又是黄昏,81岁的他推着已经有70公斤重的传珍,穿过车流,爬两个陡坡,来到河边。
传珍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看晚霞拂过水面的绚丽。
姜渔鼓取下挂在轮椅上的京胡,席地而坐,唱传珍最爱听的《贵妃醉酒》。
传珍睡着了。
姜渔鼓对我说:“朝霞,死了以后我在坟墓里等你外婆。旁边摆上我的京胡和渔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