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舜作品

蔡慧萌

日寇大举入侵，眼看南京即将沦陷。高希舜甘冒风险，于战乱中带领学校的师生们将“国立南京美术专科学校”迁回了他的老家桃江县，即当年位于桃花港西郊的陶澍故居宫保第，仍担任校长，在那里坚持办学12年，直到1949年益阳和平解放。

一所美术专科学校，从繁华的大都市搬到了偏僻的小乡村，其中的艰难困苦是可想而知的。正因为如此，高先生当年向师生们再三强调的就是“勤俭”二字。他把于右任给学校题写的牌匾“勤俭建校”挂在校长室里，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告诫师生将其作为行为准则。

一次，有个人到学校来办事，走到校门口，迎面看见校园里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有个老头正在修剪树枝，那老头脚踏草鞋，着一身破旧的蓝颜色的钉着黄色铜扣的长袍，腰间居然还系着一根草绳子，也许是长袍影响他干活的缘故吧，他把那长袍的下摆扎进那根草绳里，使得他那模样看上去显得很滑稽。来人一看就认定他是个勤杂工，走上前去问那老头：“请问高校长在哪里?”老头回答：“你得等我下来，我下来之后带你去找他。”说话间，那老头很快就利利索索地下得树来，并径直把他引到了校长室。原来，这老头正是大画家高希舜。

还有一回，因为学校事务所需，高希舜要到几十里外的益阳城里去找他的老同学夏在伯和曾石琴，高先生带一个学生一早就出发了，他脚踏草鞋赶了几十里小路，到了益阳的李昌港，临过资江时他却把脚洗干净了，并且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双皮鞋换上。学生问他：“您带着皮鞋，干嘛路上不穿呢?”高先生说：“走长路费鞋，所以只能穿草鞋。进衙门要办事，只好穿皮鞋，因为穿皮鞋好办事。”

过了河走到街上，他俩的肚子饿了，于是进了一家路边的小饭馆。高先生要那学生去买饭，却又嘱咐他不要买菜。学生不解，就问：“没有菜，用什么下饭呢?”高先生也不回答，只是笑眯眯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坛子来，原来，他为了节省开支，随身带着几块腐乳。

有一年，正逢学校开学时节，一个冒冒失失的新生来学校报到，刚过学校门口的小石桥，就想抄近路从学校的花坛上跨过去，结果一脚踩倒了一株牡丹花。当时，高先生正在整理苗木，他一见其状不由怒从心来，当即就把那小子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他说：“哪里来的野孩子，这么不懂规矩，他还能学画?我不收!”要不是教务长章毅然说好话，帮那孩子通融关系，他怕是早就被除名了。

过了些时日，有一次，高先生在课堂上发现一个学生的画画得特别好，就高兴地摸着他的头当众表扬了他。这时候，章毅然先生告诉他，这有天分的学生正是那个曾经踩了牡丹花的孩子。听章先生这么一说，高先生果真盯着那孩子看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说：“谁没犯过错呢，改了就好，改了就好!”

高希舜呕心沥血，为国家培育了一大批优秀的艺术人才。他当年的学生后来大多成了中国画坛名宿。仅以湖南为例，省内名声显赫的几位画坛大家，诸如王憨山、莫立唐、欧阳笃材、聂南溪、曾彩初等，包括刚刚去世的葛觉民，无不是当年南京美专的高材生，都出自于高希舜先生的门下。由此，说高希舜先生是影响当代湖南国画的第一人当不为过。

【高希舜，字爱林，别号一峰山人，1896年生。湖南益阳(今桃江县)人。现代著名画家、美术教育家。擅长中国画、美术教育。17岁入长沙第一师范，与毛泽东同班，后于北平国立艺专毕业。得陈师曾、王梦白等人器重，与同乡画家齐白石过往甚密，时在一起谈艺论画，多有合作留世。高希舜曾在国立艺专、师范大学任教，1924年创办京华美术学院，任院长兼教授。1927年留学日本，在东京高等工艺学校学习图案，回国后创办南京美术专科学校任校长兼教授。1949年后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及在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从事中国画研究，为我国近代画坛名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