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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暖色的向阳花
——王跃文小说《漫水》读后
袁姣素
很喜欢“漫水”这个题目,灵动,清新,而又充满诗性。最初并没有想到漫水是个地名,是个村庄,只感觉给人更多的想象,空灵又浪漫,念起来随心,随意,亲切,像在呼唤一个亲人的名字。而读过之后就想到上善若水,想到漫水这两个字承载了太多的深意,世间万象,淡泊从容,沧海桑田,一种全新的安静的生命体验。文本以一种舒缓有序的节奏勾勒出漫水这个村庄的神秘,如行云流水,花开花落,让人从浮躁而喧嚣的繁复中回归最初的安静,一种精神的皈依,灵魂与家园的回归。
再读《漫水》之后,余公公与慧娘娘的素朴之爱令人想到向阳花,想到属于它的另一个名字“望日莲”,光明,美好,纯净。有“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的感受。暖暖的感觉,一种沉默的爱,不能说出的爱,执著地追求着美好与光明。
余公公是漫水可以主事的头面人物,他不光是样样在行的匠人,农活也无所不精。漫水这么多人家,只有余公公栽各色花木,一年四季,花事不断。有人说他很怪,菜种得老远,花种在屋前屋后。其实并不怪,因为慧娘娘屋就在他的对面。可见余公公的心思细腻,他的心思跟做木匠、泥瓦匠、画匠这些手艺一样空灵。
余公公本名有余,与有慧是出了五服的同房兄弟,有慧从外面领了走投无路的从行板堂出身的慧娘娘回来成家。慧娘娘来到漫水之后,用自己的聪明与金子一般的心灵征服了漫水的人们,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她给村人看病,接生,后来又给死人妆尸,不怕苦,不嫌累,与人付出无怨无悔。就连经常说她烂话的秋玉婆过世,她也照样给秋玉婆妆尸,说一堆好话送她上路。有余喜欢吹笛子,慧娘娘听到就打拍子,有慧告诉有余之后,有余再也不吹笛子。直到有慧和余娘娘都过世,慧娘娘提出再听他吹一回笛子。余娘娘过世,慧娘娘拿出自己的寿衣寿被给余娘娘用了,有慧死了,余公公把自己的樟木老屋(棺木)给有慧用了。慧娘娘进来漫水的日子只有余公公牢记在心,慧娘娘为此念叨了千百次,连她自己也忘记了。余公公70多岁的人了,又亲手割了一男一女两副老屋。慧娘娘的儿子强坨不争气,因为太穷,偷了余公公放在屋里的漫水之宝龙头杠卖掉,慧娘娘气积于胸,撒手西去。余公公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他亲手给慧娘娘妆尸,送她上路。慧娘娘是外乡人,没有婆家,没有其他亲人,但漫水受过她恩的女人都为她哭丧,为她送葬。
小说笔调有别于先生以前的官场小说,譬如热销的《国画》。《漫水》的语言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呈现出跃文对故乡对家园的无比深情,凝练,朴素,亲切,接地气,又不乏张力,娴熟地构建了作者心中一个理想的自由王国与“希腊”小庙,静穆而温情。方言俚语展现一方山水,风土人情,充分体现出具有地域特色的传统文化与博大精深。小说细节生动到位,譬如“突然,响起一声炸雷,秋玉婆的下巴掉了下来。死人的下巴往下掉,下眼皮也就拉开了,眼睛白白地翻着……有人就说,冤枉话讲多了,遭雷打。这回真是相信了”。
作者用一个温馨而感人的故事,烘托出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漫水这片土地的文化韵味。文中人物个性鲜明,遵守传统文化的乡村伦理,张扬健康的人性之美与朴素的人格魅力,给人以温暖的阅读体验。一种安静的力量,如一朵会行走的向阳花,给漫水,给在路上行走的人们涂上暖色。向阳花默默的奉献精神,虔诚而扎根泥土、面朝太阳的精神坚守,升华了小说的主题和高度。这种精神上的坚守正如小说的题目“漫水”,慢慢地渗透与流传开去……唯美,安详,宁静,返璞归真,简单而有生命的真义。文中充满痛感的底层叙事和诗意的艺术渲染,揭示着更深层次的文化底蕴,能引发人们更多的思考。就如小说的结尾,“他抬头望去,山顶飘起了七彩祥云,火红的飞龙架起慧娘娘,好像慢慢地升上天。笔陡的山路翻上去,那里就是漫水人老了都要去的太平垴”。
(作者系毛泽东文学院十三班学员。《漫水》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