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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鹰
浏阳河固然不仅仅是一条地域概念或者水域意义上的河流,她自然还有其悠远的历史渊源和文化指向。但谁也不敢否定,浏阳河能被全中国以至于全世界知晓,绝对与一首流传了五十多年的老歌息息相关。
这首歌就是《浏阳河》。
在汉语字典里,浏,是清亮清澈的意思。发源于罗霄山脉的大围山北麓的浏阳河,似乎就是大围山流下的一行清亮的眼泪,真纯而又多情。
浏阳河在古代又叫浏渭河,也叫浏水。上古时期的禹,把全国分为九个州,浏阳属于荆州。春秋末年,浏阳成了楚国的属地。到了东汉末年,也就是209年,刘备和孙权争夺荆州,最后被孙权夺走了长沙,他就把长沙地区的东部设为浏阳县。浏水也自然而然被改成了浏阳河。
歌曲《浏阳河》有这么两句歌词:“浏阳河弯过了几道湾,几十里水路到湘江?”往昔的浏阳河确实是一条九曲十八湾的河流。这条水路不仅流水清澈,两岸古树参天,沿途村舍炊烟袅袅,而且与湘江血肉相连。她不但是湘江一条主要支流,还是一条湖湘文化的支脉。难怪,那个当时只有十九岁的徐叔华,要写这么一首散发着湖湘韵味的歌词,而且这歌一唱就唱红了整个中国,将一座本来并不怎么出名的浏阳城唱得大红大紫。
当然,无论是浏阳,还是浏阳河,都注定是要红遍全球的,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尽管真正以浏阳河命名的水域并不太长,但沿着她的水路行走,你随时就能看到一个个伟大的灵魂和不朽的背影,你随时能感应到一个个铿锵坚固的文化标识,你随时能见证到一道道幽深莫测的历史刻痕。
从大围山脚下沿着浏水的源头走进浏阳市区,我们就会与这么几个文化物象不期而遇——谭嗣同故居,谭烈士祠,才常广场,欧阳予倩大剧院,浏阳文庙。
这几个文化物象,无限度地放大了小小的浏阳城的文化空间和历史空间。
通往谭嗣同故居的那条梅花巷,虽然早就顺着浏阳河的浪花流向了时光的彼岸,化作了一缕虚无,然而,谭嗣同故居却把一个过于年轻的生命的英魂留了下来,让我们在一次次的怀想中,去寻觅他留在这座故居里的点滴和过往。作为一品大员的儿子,作为浏阳河畔最显赫的家族之一,谭嗣同完全可以过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公子哥儿的日子,可他却把自己年轻的生命那么坦然、那么无畏地交给了一把血腥屠刀,然后又把一具永远不死的精魂交还给了养育他的浏阳河。
唐才常似乎就是为了追随谭嗣同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要不然,他怎么就那么全盘地秉承了谭嗣同的英雄壮举呢?虽然,谭嗣同就义后不久,他领导的自立军起事最终还是没有如愿以偿,而且在起事失败后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但他点燃的那炬火焰,却还是烧痛也烧伤了当时的清廷专制。只是,仅仅活了33岁的谭嗣同怎么也不愿意看到,唐才常居然也在33岁那年,与他在世界的另一端重逢了。
两个都是喝着浏阳河的水长大的男人,竟然就那么巧合地都以33岁的生命历程,拓展了浏阳河的历史长度。
在浏阳这座小城,欧阳家族也是一个声名显赫的大家族。说欧阳家族是一个文化世家一点也不为过,从谭嗣同最敬重的恩师欧阳中鹄发端,他的长孙欧阳予倩是作家和戏剧家,他的曾孙欧阳山尊是文学家。中国戏曲史上有“南欧(欧阳予倩)北梅(梅兰芳)”之说,因此,在浏阳市区创建一家欧阳予倩大剧院,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流淌着满河湖湘气韵的浏阳河,固然离不开一座文庙的文化照应与对接。它就是始于清嘉庆23年(公元1818年)的浏阳文庙。
浏阳河的源头在大围山脚下,而浏阳的文化源头就在浏阳文庙。
有一个令人惊讶的文化事实:它曾经是中国第一个民间科学团体“算学馆”的创始地,它曾经还是全国祭孔乐器保存最完整的一个圣贤之地,因此被界定“国乐古礼在浏阳”。至今,浏阳文庙还保存着曾国藩欣赏浏阳文庙的“韶乐”后欣然书写的“雅淡和平”、“精深正乐”的匾额。不妨想象一下,当时的曾国藩微闭着眼睛聆听着苍劲幽古、浑厚清雅的韶乐时,浏阳河那一泓湖湘流韵早就覆盖了浏阳。
从浏阳到浏阳河,只是一个历史的转身;从一条自然地理的浏阳河到一首红色经典的《浏阳河》,却融入了几乎整个中国近现代史的血雨腥风和日月星辉。
可以说,是浏阳河的清波照亮和装扮了小城浏阳。是《浏阳河》的旋律唤醒和激活了一条红色河流的前世今生。
打开中国近现代史,闪烁在浏阳河两岸的文化背影接踵而至——焦达峰、陈作新、胡耀邦、王震、宋任穷、杨勇、李贞、彭珮云……
而这些才俊名媛们,谁没喝过浏阳河的水呢?他们都是中国近代史烽火烟云的历史创作者,有了他们,才有了《浏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