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与祝祷

——写在《鏖战·正面战场抗战》系列丛书出版之际

□陈新文

A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给我讲述过1944年那场被称作“走日本”的兵灾故事。当然，父亲所说的仅仅发生在我的老家衡阳，他的身边。

那一年，侵略者已然是强弩之末。几个被中国军队击溃的日本兵窜到了村上，几乎所有的乡亲都躲进了山里，只有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坚持要留下来。他固执地认为，东洋人与我们同文同根，应当不会如传闻中所说的那么凶残暴戾，投桃报李的起码礼仪应该知晓。事实上，当老人颤巍巍地起身，微笑着递出手中的水烟袋时，那数名流寇中的一个，用枪托猛地一下，便将他击倒在门前的水沟里。老人的肋骨断了四根，从此卧床不起。

这位让我至今深深怀念的长辈，和所有中国人一样，血脉中承传着我们这个民族无比善良的美德。但他不知道，善良，其实并不能面对凶残。

B

那年，为编辑《鏖战 ·正面战场抗战》系列丛书中反映中国军队抗战的四本图书，我们来到南岳山上为纪念抗日将士而设的忠烈祠。当地居民告诉我们，每当夜深人静，至今还可时常闻听到阵阵夹杂着怒吼的操练杀伐之声。那些民族的英魂啊，他们竟夜不能寐，时时想着抵御外侮，渴望再一次杀入敌阵!

后来的许多时日，我都一再梦见那种悲壮的场面，以致在给单本书确定书名时，怎么也回避不了一个“血”字，因为，数千万死难者的鲜血，把那八年的史籍都浸透了。

C

而日本人却一直在遮掩和抹杀。他们在历史课本中把“侵略”篡改为“进入”;将残暴的军国主义行径说成是帮助亚洲各国人民独立的义举;三番五次地参拜臭名昭著的靖国神社;甚至有人竟说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是中国人的杜撰……如此无耻的信口雌黄，怎能让千千万万无辜的冤魂安息?

一些有识之士早已看到，这个崇尚“菊花与刀”的民族暗藏着极大的危险。我们要不断地控诉这种暴行，用我们的笔指向他们沾满鲜血的屠刀，让所有中国人永远铭刻记忆。南京大屠杀纪念碑落成了，东北731部队罪证陈列馆开馆了。从今年伊始，国人终于有了法定的抗战纪念日。而我们，也捧出了自己的《鏖战 ·正面战场抗战》系列丛书，它们是《血在烧——中日三次长沙会战纪实》《八千男儿血——中日常德会战纪实》《落日孤城——中日衡阳会战纪实》《最后一战——中日雪峰山会战纪实》。它们忠实记录和还原了湖湘大地正面战场抗击日寇、寸土寸血的悲壮历史。在这些会战中，中国军民秉承了湖湘文化中铁血尚武、踔厉敢死、英勇卫国的民族精神。面对占尽优势的日本侵略者，毫不退缩，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捍卫了民族的尊严。据权威数据统计，抗战时期，湖南每十五人便有一人上阵杀敌。1944年5月，时任国民政府湖南省主席、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上将在湖南省行政会议的报告上称:“湖南对国家贡献居全国之冠。”这绝非虚言。而湖南，正是当年我中华全国的缩影。

当然，仅仅以这一套书来纪念那段历史是远远不够的。所幸的是，我们有了这样的开始。

D

70年过去了。血火相淬的悲剧依然不断地在世界各地上演，越过大洋的海风，还时时捎来阵阵血腥。在日本本土，一直有数百万人签名拒绝向战争受害国道歉，这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就在今年的7月16日，安倍内阁推动日本国会众议院通过了《新安保法》，这已经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据史载，在人类赖以栖息的这颗蔚蓝色星球上，有数可查的万余次战争让近两亿人为之付出了生命，而其中绝大部分是近现代战争造成的。面对考古者发掘的古战场上的森森白骨，我们的心悸远非言语能够传达。

当第一只和平宁静的白鸽从毕加索手中放飞，无数纯洁的孩童拉着历史与未来的手走进祝福的行列，祈祷的钟声在蓝天白云间悠悠响起，我们多么希望它能够回荡到永远。

(《鏖战 ·正面战场抗战》系列丛书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作者为湖南文艺出版社副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