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孔却顾所来径

——评鲍鹏山《孔子如来》

□向敬之

千百年来，对孔子学说，注家蜂起，解说纷纭。鲍鹏山潜修其中，教学相长，以淹雅的学养器度、坚实的古文根底和遒劲的写作笔力，熔铸现代人的价值识见，在《孔子如来》中对《论语》提出了诸多新的理解。

鲍鹏山客观叙述，力求知识正确，却没有停留在单纯的文字训诂上，而是鲜明立论，表明态度，对于孔子在礼崩乐坏的时代，坚守正义，维护道德，推行仁政，反对霸术，不无敬畏和推重。他深入浅出地导出所得的启示，似在树立孔子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伟大实践，但可以说，他凸显了孔子的现世价值，从道德修养、学问才能、理想信念和实际表现等四个着眼点，给其来一个历史性的自画像，来感悟孔子的思想智慧和正知正见，让这位影响千年、显扬万里的古之贤明血肉化、人性化、情感化。

从此延伸，逐一细说，散文化的笔触，隽语性的思辨，鲍鹏山既摭谈孔子理想人格——君子的品德和才能，且详论德治育人、施惠于民、身正作官的为政思想与正名分、举贤才、求实效的施政方法，还从敬养尽孝、忠信待人、谨慎行事、纯化思想、勤学善教，及正确对待天、命和鬼神等方面，析理孔子的教诲策略。

平日厚积薄发而文字清醇自然，长期观照悟思而思想分量天成。鲍鹏山跳出 “原文—注释—翻译—解说”的传统注疏框框，创造地选择以内容分类研读为纲，以述议夹杂行文为目，引进随笔式笔法对原著的简约文字、语法，作饶有情趣的诠释，且不拾他人专门注释的牙慧，帮助一般读者扫除阅读障碍。

耐读的文字，使我们轻松读懂原著内容与义理的智性阐述，在另一种角度中阅读与原文相亲、与真意相通的意趣。古文，特别是《论语》这种语录体著作，是不能够翻译的。五柳先生曾言“不求甚解”，再好的翻译，也难以准确传达原文的意蕴和情味，还会妨碍读者对原文的领悟，限制想象力的充分发挥。

昔人作注，时常凭借“六经注我”的理想外衣，曲解古人原意，传布自家言语，不乏新意却稍欠妥帖，自圆其说而矛盾难隐。鲍鹏山不然，他通过诠释得体、逻辑谨严、解说自洽的思辨方式，传递出一种恰如其分而通俗易懂的解释，引导读者清晰地把握和反思孔子原意和价值观。

虽不能言传鲍鹏山所得《孔子如来》七十余篇，已属读孔集大成，但却让我们因其平心而论、远绍旁搜中顾看所来径，发现孔子经久不衰、历久犹浓的现实性价值，对接孔子博学大度、公义普世的历史性意义，于今时争议尊孔读经的言行纷纭中，放射出几脉清新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