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

平江盘石洲全景。 湖南日报记者 覃晓光 摄(资料图片)

□彭见明

30年前，我写过一篇题为《那山 那人 那狗》的小说。今天要写的这篇小文，我还想沿用这个题目。

我的出生地平江县，山多。“开门见山”这个成语，在我还没有上学前，就尽知其意了，与生俱来嘛。因为职业关系，这几十年来，走了很多地方，不叫旅游，其实也是旅游的性质。现在不大想出去走了，理由是游来游去，所获得的快感，也不过是如同在我老家山中行走和呼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一些地方尽管好，可是去的人一多，就不怎么好了。尤其是景点一经努力改造，就更不怎么好了，还不如去我故乡的山里走走，省钱，省时，尤其是能充分体验到纯真而干净的“处女游”。30年前我写的那篇小说，讲的是父子俩带着一条狗在山里走了3天。那种行走的爽，也就是我刻骨铭心的美好感受，我无意识作旅游宣传，就写到了小说里。现在，当我被人们认为是体面地见过世面后，我又回到了最初的行走，我每年有很多时候在山里行走和度过。

我的老家平江县，有两架海拔高度都在1600米左右的高山，一架叫做幕阜山，一架叫做福寿山。为什么叫“架”不叫“座”呢?“架”是她们作为主帅，手拉手牵出来了绵延起伏的群山，海拔千米以上的山头有数十座之多，就像当年彭德怀率一个团发动平江起义，带出了一个红五军，诞生了几十位共和国将军。海拔千米是什么概念?专家告诉我们：海拔每上升100米，气温即降低0.6℃，也就是说，火炉长沙在三伏天气温高达40摄氏度时，平江的山上只有二三十摄氏度。山中的最大特点是四季盖被子，不知空调、电扇、凉席为何物。另一大特点是年年冬季冰雪如期而至，满山晶莹剔透。长沙的孩子指望在冬天里能够堆一个雪人，可是，这个并不高的理想往往落空。而这个理想的实现，就在眼前了，到平江的山上可以看雪，时下高速公路开通，长沙到平江县城，仅90多公里路程，那边山上开始炒菜，这边自闹市从容出发正好赶饭，一个小时左右的行程，让平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长沙后花园。

祖国山河处处好，有句歌词叫做“谁不说俺家乡好”，都传唱了几十年了，百听不厌，每听必生温暖。但这也只是止于故乡情结的心理层面，很多高山大川，是不能进入人类日常生活情境的，而来自平江的山，是可触可摸、可攀可爬、可用可使的花园里的山。当山下发生干旱甚至于人畜饮水都困难时，我在高山顶上，却见山泉汩汩，溪流淙淙，纵使百年大旱，丝毫不会影响她们的欢乐。这水从哪里来?专家又告诉我：这是森林覆盖的功劳，一株成年水杉树的根须，可以吸纳保存3吨水。当天干地旱时，她自家使用自家的储存还有余，便贡献点出来，聚成涛声，关键时候，让人类看看她们的本事。

山有多高，水有多长。这是我家乡的山的不朽处，也是我无论是写虚拟文字还是过真实生活，都不能离开的生命富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