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贻斌

　　没想到，毛里湖竟然珍藏在津市。它是仅次于洞庭湖的第二大天然淡水湖。

　　它像一只丰富的巨大的奶子，蓝色的奶汁在默默地汹涌着，激荡着，生发着，千百年来慷慨地滋养着岸边的人们。

　　快艇像一把锋利的剪刀，滋滋地剪开肥厚的湖水。湖水像布料一样裂开，滚落在一边，似有些无奈或不甘。它们乜斜着眼睛，也许是在怪怨这快艇惊醒了它们荡荡美梦。

　　这时，有人大叫：快看，野鸭子——

　　快艇上的眼睛们，便一齐朝远处望去。是的，有野鸭子在湖面上欢乐地游戏，酷似一粒粒游动的黑色棋子。它们昂着脑壳行进，不时地把嘴巴啄进水里，也许它们有一些小小的收获，也许呢，啄上来的是一丝失望。而不论是收获还是失望，它们都是一种悠然的态度。这些野鸭子也不尽是浮沉在湖水之上，除了生存的需要，它们还不时地飞起来，像一只只水上飞机，忽地又飞上去，又忽地落下来，有一种闲暇的快乐。

　　这时，有人又大叫：快看，野鸬鹈——

　　眼睛们又迅速地在水面上空移动，朝另一个方向张望。是的，湖面上还有野鸬鹚。它们的体态大些，三三两两的，零散地分布开来，各自规矩地守着属于自己的地盘，似乎都很安静地停歇在网箱的竹竿上。其实，你所不知，它们的城府是很深的，不像野鸭子那样轻浮和随意。它们稳稳地立在竹竿上，双眼却时刻在尖锐地盯着浩荡的水面，盯着在湖水下面游弋的鱼们。野鸬鹈那种专注的神情十分有趣，竟然对我们的到来跟快艇的轰鸣，丝毫也不在意。它们明白，人世间的喧嚣，实在跟它们毫不相干。所以，人类欣赏也罢，讨厌也罢，总之，它们是要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才能把这水上的日子过下去。在不经意间，我们突然看见有野鸬鹈鼓起劲头俯冲下去，箭一般地猛然刺进水里，然后，又飞快地跃上了竹竿。嘴里呢，则有了一条水淋淋的收获。我们不禁欢呼起来，为它的迅速果断跟勇猛，也为它的惊喜的收获。

　　那天，云低风急，水浪很大，一波一波地动荡着，像是要在我们面前舞动着它丰满的身姿，展示它水汁饱满的躯体。当然，也许是快艇无情地惊动了它罢，湖水似乎有了些愠色，显示出对我们的不满，所以，宽大的胸脯在急骤地起伏着，时高时低，似有把快艇掀翻的企图。我们害怕掉落湖里，不由紧紧地抓住栏杆，惊恐地望着流露出愠色的湖水，那些靠着堤岸的湖水，则是像无数的大手，在不断地拍打着堤岸，哗，哗，把堤岸拍打得昏头昏脑，泥土纷纷掉落，并且，发出了举手投降的呼声。仔细看，那无数的大手是极有规律性的，它们十分齐心，张牙舞爪，一阵阵猛烈地拍击堤岸，真是前赴后继，具有一种坚韧跟勇猛的气势。可以想见，那种力量是很大的，且有持续性，简直是不分昼夜。细想，湖水似乎是不满堤岸的禁锢罢，所以，它企图靠自己的力量冲垮坚固的堤岸，最终以求得自由的流淌。而且，那种勇猛持续的拍击跟呼喊，其威力已经冲向了堤岸之上。所以，连带岸边众多的树林，好像也挨了它的击打，不由委屈地左右摇晃，沮丧之极。

　　湖中还有许多的网箱。它们像一个个格子沉默地嵌入水中，等待着来日的收获。细看，竟似空白的稿纸摆放在桌子上，而湖面呢，就是一张偌大的桌面，任渔民们画出一行行水灵灵的文字来。

　　这时，又有人大叫：上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