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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颖
我曾经用10天时间仔细读完了周钟声先生的长篇小说《异乡》的初稿。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尚未消化完。我的心间仍然活泼泼地走着这样一个人,修女汉娜·海华德。她躲在我的阅读时光之后从未消解,且像一颗种子,在我的身体里顽强地种了下来。挣扎着,发芽了,向着阳光勇敢地长出了她美好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愈灿烂,那姿态愈卓绝,她的周边却愈是荒凉。直到天地之间充满孤独,世界之大,惟余莽莽。
正是这种孤绝的个体与苍茫世界的无限反差,使我相信,周钟声,领着他的海华德,或者说,是海华德,领着她的周钟声,已经远远地走到了一个辽阔的疆域。这个疆域,是尘世的风沙堆积的废墟,也是民间的烟火焚烧过后的道场。
我和周钟声同在岳阳,共一城风霜雨雪,已经数十载了。我们不常联系,有时候,我们很长时间不通音讯;有时候,我们又突然热络起来,喝茶聊天。这种从不需要记起也永远不会忘记的情谊,于我,是对他的敬意和相知使然。于周钟声,则是对晚辈的宽厚与珍重。我常想,人与人之间,是有某种气场的,这种气场互相影响,彼此感应,就像此刻,我想说下我心里的海华德,却一直无法避开周钟声这个名字。
是的,我要说的其实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一位作者和他的主人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周钟声与海华德小姐之间,尽管隔着半个世纪隐隐的风霜,但应该是有着一种隐秘的情愫的,甚至是有着暗恋般的不可言说的亲密,又仿若镜中人一般,彼此互为参照。
海华德的一生,是周钟声所曾亲见吗?就我们有限的时空概念来说,肯定不曾。但是,谁又能证明他们不曾相识,不曾执手相看,甚至谁能否认,在写作的过程中,周钟声已经重温了海华德温情坦荡的一生呢?
在周钟声笔下,海华德有常人的温度,有少女的情怀,有圣母的气质,这是一个真实的女性。但是读着读着,就会读出作者自己的精神质地。《异乡》在一定意义上,属于通俗小说,有二战,有宗教,有警匪,有纯爱,有市民,有妓女,有美人如玉,有盖世英雄……通俗小说最大的好处,是作品读者群的广泛性,因为他澄明的书写,人物才没有凌空虚蹈,才有了更亲切的莞尔一笑,才使得海华德那些光明磊落的隐私在读者的眼中散落无遗。
《异乡》是写的一个城市的民间景象,是一个国家的抗战史诗,是一个女子的传奇故事,周钟声用30多万字,让海华德魂兮归来。但实际上,这更是周钟声自己的精神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