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罗成琰书法
□谢子元
2014年10月25日,雾霾中的北京。来自南方的我简直透不过气来。
在八宝山殡仪馆兰厅里,我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我从师四年、从游十载的罗成琰老师真的走了。
兰厅人流如涌,花圈叠着花圈。先一天我在长沙匆匆写就的几副挽联根本没地方挂出来:
“天如有眼,不丧吾师,而后而今,再向谁人聆大道;
事太无常,遽抛我属,自南自北,更从何处仰高山。”
……
与老师最末一次相见,是今年清明节他回乡扫墓时。那天下午,他在北京登机前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叫上几位同门弟子,一起吃个晚餐。他还在电话里叮嘱:“记得点辣椒炒肉啊!”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7月底他给我打来的电话,但那时我还浑然不觉他已身患重病。直到国庆节后,我才辗转听说了他的病讯,最初的反应是难以置信——他一直身体棒棒,风度翩翩。但随后各种坏消息便纷至沓来:肝脏移植后反复感染,出现了各种排异反应,经历了几次手术,进了重症监护室……
记得4年前,他从湖南省文联调中国文联任职,很多同仁、好友、学生留诗留言为他送别。我劝他辑印为一本小册子,留作纪念,他欣然同意。我帮着编辑,并且建议小册子取名为“潇湘旧雨怅别离”或“惜别雅韵”。他沉吟一会,定名为“惜别集”,显得真挚、自然多了。当时我也学着写了两首五言律诗送他。记得有两句是“捧月生徒众,联翩塞北途”,当时想象的是,他的湖湘弟子都会络绎去北京问学或看望他,以至“途”为之“塞”。后来虽则我们确也利用各种机会去看望过他,但真正大家一起前去,“联翩塞北途”的,却是这一次的痛别!谁能想到,四年前言笑晏晏的送别情形犹在眼前,转眼却成了今日的永别离?惟叹世事之无常,人生之多故。
与老师相识是11年前,我从一个县城考入省文联机关。虽然在一个单位,但他是一把手,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科员,自然并没有太多交流的机会。不久之后,中国文联召开全国文联工作经验交流会,湖南文联被安排作典型发言。他带我去出席了这个会议,并嘱我给他拍几张发言的照片。我完全没有摄影基础,又不好意思凑到主席台前去抢镜头,心又慌手又抖,你想能拍出什么效果。会后,他看了看我拍的照片,说:“你拍的不理想啊。以后在室内拍照,要以天花板上的墙线为水平参照,手要端稳相机,要正对拍摄对象。”他又把他自己拍的一些照片拿给我作对比。那时,他已经成了摄影“发烧友”,拍出了不少好片子。我虽然第一次给他办事就办砸了,但他批评得很委婉,还给我传授了一把摄影知识,所以心里倒也没啥惶恐了。
丙戌年冬,在一次送春联活动上,他为我现场写出了一个斗方“福”字,落款“子元兄惠存”。虽则“兄”者只是文化人相互尊重的称呼,并不能坐实,然而以他身为单位一把手,又年长我十几岁之尊,如此厚待一个普通下属,究竟令我有几分忐忑。
后来,相处日久,大概看我还算好学上进,他又鼓励我报考他的博士生——从此,我算入了“罗门”,成了入室的“罗门弟子”。
今年6月下旬,当他感到身体不适请假时,还是说去医院作一下检查,还不愿意放下工作。谁能想到,这一进医院,竟然再也没回到他的办公室了。
老师生于1957年,享年仅57岁。上个世纪80年代末,他作为北师大高材生毅然回湘工作,是我省最早的文学博士。他以研究中国现代浪漫主义文学而名播学界,先后在湖南师大、湖南省文联任职10多个春秋。而今,这位才华横溢的学者,这位春风化人的教授,这位兼擅文艺评论、书法、摄影的文艺家,这位谦和、严谨、清慎的人,就这么匆匆地离我们去了,将永远的仰慕和追思、不尽的哀伤和叹息留给熟悉他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