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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平
双手向右上方高扬起禾把,然后往左下方用力抽去,随着“嘭”的一声响过,稻谷洒落在禾桶里,沙沙有声。 禾把上扬和下滑的弧线还是那么流畅,抽打在禾桶上的声音还是那么响亮,节奏还是那么均匀。
我满怀激动和敬意地叫了一声父亲。父亲扭过头来,一脸惊喜。我跨进田里。父亲放下举在半空中的禾把,朝我扬着手说,不要下田,别弄坏了鞋子。我三下两下脱下鞋袜,扔在田埂下。踩在泥巴上,软软的、凉凉的,挺舒服———种久违了的感觉。
父亲快步迎上来,说不打禾了,回家杀鸡去。我边走边说不急呢,国庆有几天的假,打了禾再回去不迟。父亲转过身来,笑着说:“那好,看你还会打不?”我抓起一手禾就打了起来,由于不得要领,显得很是费劲,还把一些稻谷撒在了田里。
“怎么样?”父亲示范了几下,朝我嘿嘿笑着,有几分得意和天真。
“好!英雄不减当年勇啊!”我朝父亲竖着大拇指。
“是老当益壮呢!”妻子说着下了田,拿起镰刀,割起禾来。
一束斜阳穿过树梢,照射在父亲古铜色的脸庞上。不知是父亲的笑容让斜阳那么灿烂,还是斜阳让父亲的笑容那么生动。
妻子掂着手上的稻穗,说这禾种得真好。父亲说那是,你别看这丘田小,却是要打两担多谷的。他看我一眼,又嘿嘿一笑说,种这点田,其实也不费什么劲的。我明白父亲的心思,怕我责怪他,说好这田不种的又种了。
打了几手,趁歇气的空当,我指着旁边田里隆隆开过的收割机,问父亲怎么不用那个。父亲瞟了一眼说,这田也就巴掌大,那东西都转不过弯来。我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就顺着他说,也是哦,要是那东西干了,那我今天就没禾打了呢。他指一下我,呵呵笑了。
禾打完了,稻谷盛了满满的两大箩筐,还多了一筲箕。父亲说上午已经打了一担,母亲正在家里翻晒着呢。
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只见蓝天下的水田,现在已是一片金黄或灰黄,那金黄的是等待收割的稻子,那灰黄的是收割后留下的稻草或稻茬。
田野中的旱地里,辣椒红的红,绿的绿;两三畦紫薯,紫里透白的花正朝着天空,吹着喇叭;萝卜戴着草帽,露着半个身子,水汪汪的,白嫩嫩的;一只青蛙“呱”的一声,跳进旁边的水沟里,三四点水花溅在我的脚背上。
夕阳铺展过来,涂抹得田地里一片殷红,一片辉煌。
南边沪昆高铁的高架桥上,试运行的列车呼啸而过。
竹林边,炊烟袅袅升起。我分明闻到了辣椒炒土鸡的浓香。
母亲站在屋门前的梨树下,向我招着手,喊我回家吃饭了。
沐浴着夕阳的余晖,我跟着一群鸭子回家。大麻鸭领着头,摇摇摆摆地,一路欢唱。院子的篱笆上,扁豆藤随意地攀沿着,藤上满是青里泛白的扁豆,还有白色的小花。
父亲挑着一担晒过的稻谷,从屋旁的晒谷坪里走了过来。我跑过去要接过父亲的担子。父亲摆着手,说不用,挑得动呢。看着父亲的背影,我在心中祈祷。
是谁绚丽了故乡的秋色,让故乡的秋色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