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巍巍山色(国画) 张志君
张志君,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是“中国烹饪大师”、“湘菜大师”,还是“湖南省十杰中青年画家”。几年前,我在他任职的湖南省委九所认识他。品尝完他高超的烹饪手艺,又在他的办公室看了他满壁的山水画,听着他谦和而又自信的口吻说着他学艺的故事,心中不免感慨良多。
同许多我接触过的画家一样,张志君画画是野路子出身,从小莫名其妙就是喜欢画画,苦涩饥饿的童年因了画画才有些许趣味,这趣味伴随回忆,已经永远烙印在他的作品里。他如此迷恋牧歌题材,在他给我看过的几十幅作品里,牧歌题材竟达十几幅之多,几乎占到三分之一,这是有原因的。他从小就是个牧童,每天清早爬起来,左手弯挎着一个粪箕,右手拿着一把掏粪筢,赶着牛,走向山间田野,这就是他童年的形象。苦涩吗?当然苦涩;诗意吗?十分诗意——只要没有听见饥肠辘辘。没有了饥肠辘辘的声音,脑海里留存的都是牧童、水牛与山光水色叠映在一起的画面:《牧歌悠悠天地春》,《信步天际牧笛声》,《清泉伴牧歌》,《高山牧歌》,《牧歌流云》……一个人童年的记忆是如此顽固,又总是会被岁月加工成朦胧的幻影,如果苦涩中本就有诗意,诗意中原本有苦涩,这记忆就成了文学艺术最好的题材。我注意到他画牧歌题材时,一概喜欢用大泼墨。畅意尽性的大泼墨画出了高山与流云,莽莽苍苍的天地暮色中,一个小牧童的身影是如此渺小、孤独,又是如此伟岸、高峻,他融化在大气流行的天地之中,与春秋晨昏合拍。如果没有这个小牧童的点醒,天地将为之失色;有了这个小牧童点缀其间,那就是天人合一呀!大泼墨强烈的抒情性,在这里真的变成了响遏行云的牧歌,充塞天地。
张志君学画有点随缘。由于工作关系,他在九所经常能接待一些著名画家。第一个著名画家就是罗工柳,所以他得遇名师后开始自觉学习的画种是油画。罗工柳把他从一名完全业余的美术爱好者带上了真正的绘画。张志君喜欢厚重的满构图,就是学油画的“后遗症”。他的构图,尤其是方构图,四边四隅常常塞满,不留虚空。他还喜欢反复积墨,直到画面上出现有厚度的肌理,好像用手都可以摸得出层次,感触到岩石的质感。我们看张志君的画,总像是在听两个声部的对唱,一个是响亮的、华丽的,一个是低沉的、阴郁的。
虽然张志君是何海霞的入室弟子,虽然他的青绿金碧重彩同何海霞很相似,但他骨子里没有何海霞京派文化的熏陶,他画不出何海霞画里边的庙堂气,因为,湖南,正是范仲淹所说的“处江湖之远”的地方。但是,这里是屈原、贾谊忧国思君的地方,是曾、左、胡、彭“奋起以卫吾道”的地方,是维新志士打造“中国普鲁士”的地方,是湘江风雷赤潮滚滚的地方,所以,这是一片崇尚“铁血”的土地——铁黑血红,这样的色彩组合,不是频频出现在张志君的山水画中,而替代了何海霞温雅贵气的青绿金碧吗?
我们看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先用泼墨积墨画出《铁铸苍崖》,然后用红色、金色、黄色点染在山崖之上,画出《丹枫》、《曙色》、《晚秋》、《醉秋》。他有一幅作品的题名我觉得很有意思,能给我以上的立论提供证据——《山喋红时觉胜春》,一个“喋”字道出了画家对“红”的偏爱。我们一般说“喋血”,是流血满地的意思。喋红,那就是流红满地,山喋红,那就是流红满山,在词意联想上,确实让人想起流血满山。他觉得这种流红满山的景致胜过绿色的春天,他甚至在画几个隐居的雅士时,也要在一片林阴中画出一枝灿烂的红叶,在画家园时更是以丹枫环绕。在他的画上,时不时于幽谷暗重的阴影中,会冒出几点红叶照眼惊心。